驿馆密室里飘着淡淡的霉味,苏清梧坐在窗边,手指轻轻拨动铜炉里的炭火。南境的冬比京城更冷些,连呼吸都凝着白雾。她望着远处军营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,耳畔忽然传来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。
"你还是看了那封信。"谢长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带着几分无奈。他正站在暗门旁,手中提着个竹篮,米粒的清香混着药草味道飘出来。
苏清梧没有回头,指尖夹着半截燃烧的信纸:"不过是故人问候罢了。"灰烬落在铜炉里,发出轻微的嗤响。昨夜那封密信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——是裴璟的手书风格,可她已不再需要任何解释。
谢长舟放下竹篮,目光扫过桌上残留的灰烬:"林婉仪的人已经盯上这里了。"
"我知道。"苏清梧将袖中银针握得更紧,"半个时辰前,有个驿卒说裴将军要来巡视军营。"她顿了顿,"不是那个裴将军。"
谢长舟点头:"是裴璟安插的暗桩换岗。"他从竹篮底层取出一卷羊皮纸,"这是你要的东西。"羊皮纸上画着军营布局,几处暗道用红笔圈出。
苏清梧展开地图,指尖划过其中一条暗道:"今晚我要去见一个人。"
"谁?"
"前朝旧部的将领。"她抬头看向谢长舟,"你可信我?"
谢长舟沉默片刻:"此刻可信。"
暮色渐沉时,苏清梧已换上深色劲装。她将凤钗拆开,取出藏在其中的微型地图,又往腰间别了两把短刃。窗外飘起细雪,她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。
"东侧山林有片乱石堆。"谢长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"若遇险,我会在那里等你。"
苏清梧转身看他一眼,嘴角微扬:"不必了。"
军营外围的雪更深了些,苏清梧踩着枯枝潜行。暗道入口藏在废弃马厩后,她掀开厚重的稻草帘子,寒气扑面而来。地道里潮湿阴冷,脚步声在石壁上回荡。
转过第三个弯道时,她嗅到一丝血腥味。还未反应过来,几道黑影已从两侧扑来。刀光闪过,苏清梧迅速后撤,袖中银针破空而出。一人闷哼倒地,另一人却已挥刀劈下。
"林婉仪的人?"苏清梧一边格挡一边冷笑,"太后还真是有心。"
"你逃不掉的。"刺客狞笑,"我们早就在等你。"
话音未落,一道剑光从上方掠过。谢长舟的身影如鬼魅般落下,剑尖挑开两名刺客的武器。"我说过要你在东侧山林等我。"他语气平静,剑锋却毫不留情。
"我不需要救兵。"苏清梧甩开刺客抓住她衣襟的手,匕首直刺对方咽喉。
两人背靠背站着,谢长舟忽然低声道:"你该告诉我计划。"
"我们目标不同。"苏清梧抹去脸上的血迹,"不必同行。"
最后一人倒下时,苏清梧从他手中夺过令牌。林婉仪的名字赫然在上,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。"看来她在宫里待得不耐烦了。"她将令牌收入怀中,继续向前。
地道尽头传来说话声,苏清梧屏住呼吸贴在石壁上。透过缝隙,她看见一名将军正在收拾行囊,桌上摊着南境布防图。
"快走!"她正要现身,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数十名士兵举着火把冲进营帐,为首的将领大喝:"奉陛下密令,捉拿叛贼!"
苏清梧迅速退回地道,却被一支冷箭擦过手臂。血珠滴落在地上,映着火光泛着诡异的红。她咬牙忍痛,顺着地道另一条岔路逃出。
废墟间狂风呼啸,苏清梧靠在断墙边喘息。雪越下越大,她忽然看见地上有什么闪着微光。弯腰拾起时,那枚玉佩让她瞳孔骤缩——分明是前世自己颈间的那块。
远处号角声响起,一队骑兵从山坡冲下。为首之人身披玄甲,正是南境守将。"苏清梧,"他勒住缰绳,声音冰冷,"奉陛下之命,将你押解回京。"
千钧一发之际,苏清梧露出一丝笑意:"既然如此..."她突然将玉佩抛向空中,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声道:"那就顺势而为。"
废墟外的山林里,谢长舟看着那一幕,缓缓握紧手中的另一片玉佩。雪落在他肩头,像极了当年在京城初遇时的模样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驿馆密室里多了一样东西——半片带血的玉佩,静静躺在案几上。而在千里之外的皇宫,裴璟正站在御书房窗前,看着那封未寄出的信。信纸上只有四个字:凤归何处?
\[本章完\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