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下得更大了。
废墟外的山林里,谢长舟看着那一幕,缓缓握紧手中的另一片玉佩。风卷着雪粒扑在他脸上,冷得刺骨。他没有上前,只是站在原地,看着那队骑兵将苏清梧团团围住。
“苏清梧。”南境守将勒住缰绳,声音冰冷,“奉陛下之命,将你押解回京。”
她站在断墙边,发间银簪在雪光下泛着微光。她没动,只轻轻笑了一声:“既然如此……”她突然抬手,将手中的玉佩抛向空中。
“那就顺势而为。”
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映着火光,竟泛着幽蓝的色泽。
守将瞳孔一缩,猛地喝道:“拿下!”
士兵们立刻围了上去,刀剑出鞘的声音混着雪落在枯枝上的轻响。苏清梧没有逃,也没有反抗,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枚玉佩落地,碎成两半。
她缓缓抬头,凤眸微眯:“你们要押我回去,是怕我活着,还是怕我死?”
守将一怔。
雪落在她的肩头,像是前世那些未说出口的话,轻轻落下,又无声无息地消融。
她忽然迈步向前,脚步稳重,眼神冷冽。士兵们举着刀不敢动,仿佛她不是被围之人,而是这场雪夜的主宰。
“我问你,”她直视守将,“你可曾见过完整的凤佩?”
守将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“它不是一块,而是两块。”她抬手指向谢长舟的方向,“另一块,在那里。”
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风雪之中,一个黑衣男子立于山林之间,手中玉佩半露,与地上的另一半遥相呼应。
守将脸色变了。
凤佩,是前朝皇室信物。传闻中,只有真正的凤凰血脉,才能集齐两片凤佩,重现前朝遗族的身份。
而今,两片凤佩,一片在她手中,一片在谢长舟袖中。
这意味着什么?
不等他细想,远处忽然传来号角声。
“报——!”一名传令兵骑马疾驰而来,神色慌张,“陛下密令,暂缓押解,即刻返京!”
守将一愣,随即看向苏清梧,眼中多了几分狐疑:“为何?”
传令兵低声说了几句,守将脸色骤变,当即下令:“撤!”
骑兵们迅速调转马头,消失在风雪中。
雪落无声,只剩下谢长舟和苏清梧,隔着一段距离,彼此对望。
他缓缓走出山林,站在她面前,低声道:“你故意的?”
“你说呢?”她嘴角微扬,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。
他沉默片刻,忽然伸手,将那片玉佩递到她面前:“既然你知道,就该明白,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。”
她没接,只是看着他:“你以为我为什么来南境?你以为我为什么冒险进地道?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帮我查军营布局?”
他的手顿在半空。
“谢长舟,我不是来避世的。”她声音很轻,却字字如针,“我是来掀翻这一盘棋局的。”
他看着她,眼神复杂:“你已经不再是棋子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她笑了一下,“现在,我是执棋的人。”
他没有说话,只是将玉佩收回袖中,转身就要走。
“你不帮我?”她问。
他脚步一顿,回头看了她一眼:“我不会拦你,但也不会帮你。你若执意而行,终有一日,你会知道这代价有多沉重。”
她没说话。
他走了,身影消失在风雪中。
她站在原地,望着他离去的方向,直到视线模糊,才缓缓低头,捡起地上的半片玉佩。
指尖摩挲着玉佩边缘,她低声自语:“谢长舟,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你的复国梦。”
雪还在下。
驿馆密室里,炭火将熄,药草味与血腥气交织在一起。案几上,半片带血的玉佩静静躺着,像是一场未完的梦。
而在千里之外的皇宫,御书房窗前,裴璟正站在那儿,手中紧紧攥着那封未寄出的信。
信纸上只有四个字:凤归何处?
窗外风雪呼啸,像是回应他的疑问。
他缓缓松开信纸,抬头望向远方,似乎能看到那个在雪夜中孤身一人、却依旧昂首挺胸的身影。
“她回来了。”他低声说道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陛下!”一名太监匆匆进来,“太后召您前去慈宁宫,说是……有要事相商。”
裴璟皱眉:“什么事?”
太监迟疑了一下,才小声说:“太后说,林婉仪刚刚送来新的证据,足以证明苏清梧……意图谋反。”
他眼神一冷:“又是林婉仪?”
“是。”
裴璟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:“她倒是勤快。”
他转身披上大氅,朝门口走去,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信纸,低声喃喃:“凤归何处……朕竟不知。”
慈宁宫内,灯火通明。
太后坐在榻上,面色苍白,却依旧威严。林婉仪跪在下方,低着头,神情恭敬。
“臣妾不敢妄言。”她轻声道,“但那凤佩现世,绝非偶然。若她真是前朝遗脉,留她在宫中,恐生祸端。”
太后缓缓点头:“哀家也正有此意。皇帝若念旧情,不妨废后,让她离宫。若执意护她……”
她顿了顿,眼神凌厉:“哀家便亲自出手。”
林婉仪垂下眼帘,嘴角微微扬起。
她知道,这场棋局,她赢了第一步。
然而她不知道的是,在她身后,太后悄悄握住了床边的一枚暗红玉佩——那是前朝旧物。
风雪未停,命运的齿轮已悄然转动。
\[本章完\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