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着,又一条消息跳出来。
「第7页的数据分析逻辑链可以更紧密,第3点论据不够有力。」
许知暖:“……”
她点开文件包,里面果然是整理得一丝不苟、堪称范本的格式模板。而许知微随后指出的那两个问题,她一细想,确实切中要害。
她盯着屏幕,手指在键盘上悬空了许久,才慢慢地敲下三个字。
「知道了。」
那边没有再回复。
许知暖靠在椅背上,看着聊天窗口里那寥寥几句对话,又看了看床上那个还没拆封的、装着润喉糖的购物袋。
她忽然意识到,她和许知微之间,那条曾经泾渭分明、充满火药味的界限,正在以一种缓慢却无法逆转的速度,变得模糊。
不再是单纯的宿敌,也绝非亲密的姐妹。
而是一种……更复杂,更难以定义的关系。
像隔着一条正在解冻的河,能看见对岸的身影,脚下的冰层却发出细微的、令人心悬的碎裂声,不知道下一步踏出去,是会坠入冰冷的河水,还是能安然抵达对岸。
她拿起一颗润喉糖,剥开塞进嘴里。是薄荷味的,清凉中带着一丝微甜。
和许知微给的那颗水果糖,味道完全不同。
却又好像,有什么东西,是相似的。运动会和报告模板事件像两颗投入冰湖的石子,涟漪散尽后,水面似乎恢复了平静,但冰层下的暗流却悄然改变了方向。
圣樱学院的图书馆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“安全区”。这里禁止喧哗,适合沉默,也适合某种心知肚明的靠近。
许知暖抱着一摞参考书,在靠窗的老位置坐下。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在橡木长桌上投下明亮的光块。她刚摊开书本,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在她对面的座位落座。
许知微放下书包,拿出自己的笔记和电脑,全程没有看她一眼,仿佛只是随机选择了一个空位。
许知暖挑了挑眉,也没说话,低头看自己的书。空气里只有书页翻动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。
过了一会儿,一张折叠整齐的便签纸从桌子对面推了过来。许知暖抬头,许知微正看着电脑屏幕,手指飞快地敲着代码,侧脸专注她打开便签,上面是许知微凌厉的字迹:「你旁边那本《宏观经济学理论批判》,第三册,借我。」
许知暖转头,果然在自己那摞书旁边找到了那本厚厚的、没什么人会去碰的学术著作。她拿起书,从桌子底下递了过去。
对面伸过来一只手,接过了书。指尖短暂地触碰,一触即分。
又过了半小时,许知暖被一个数学模型卡住,咬着笔头,眉头拧成了结。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,几乎要放弃。
一张新的便签被推过来,上面写着一个简洁的公式推导步骤,正好是她卡住的地方。
许知暖愣了一下,抬头看向对面。许知微依旧盯着屏幕,仿佛那张便签是自己长脚跑过来的。
她看着那行漂亮的推导,心里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一些。她拿起笔,顺着那个思路往下写,果然豁然开朗。
作为回报(或许只是找个借口),她把口袋里剩下的小半盒润喉糖推了过去。许知微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,落在那个精致的小盒子上,停顿了两秒,然后伸手拿起,放进了自己的笔袋旁边。
没有谢谢,没有推拒,自然得像本该如此。
这种沉默的、只用便签和细微动作交流的模式,成了她们在图书馆心照不宣的规则。她们依旧不怎么说话,在走廊遇见也只是淡淡点头,但在那个靠窗的位置,她们共享着同一片阳光,同一片安静,偶尔交换着便签、书籍和微不足道的小物件。
界限在无声无息中变得模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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变化发生在一次意外的家庭聚会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