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值盛夏,雪月城内绿树成荫,唯有柳月公子的听雨轩因引了活水环绕,显得格外清凉。院中那几株垂柳依依,与主人气质相得益彰。
柳月今日穿着一袭月白长衫,正坐于水榭中抚琴,琴音泠泠,与潺潺水声相和,驱散了几分暑气。他身姿优雅,神情专注,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,恰似一幅绝美的水墨画。
而这幅“画”,今日引来了不少“观赏者”。
首先到来的是司空长风。他扛着他那杆名震江湖的乌月枪,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,额角还带着练武后的薄汗。
“柳月!别弹了,来来来,我刚悟出一式新招,‘破风九转’,你来帮我看看意境如何!”司空长风声音洪亮,瞬间打破了水榭的宁静。
柳月琴音未停,连眼皮都未抬,只淡淡道:“司空,你的枪意是‘一往无前’,何需我来品评意境?若想试招,去找百里。”
司空长风也不恼,嘿嘿一笑,把乌月枪往旁边一靠,自顾自坐下倒了杯凉茶:“跟他打没意思,他总用酒葫芦砸我。还是你这里好,又凉快又安静。”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柳月,那眼神,与其说是来讨教枪法,不如说是来“纳凉”兼“赏景”的。
琴音刚落,另一道带着几分不羁笑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:“司空,你吵着柳月兄抚琴了,真是煞风景。”只见墨晓黑公子摇着一把看似普通、实则内藏无数机关的折扇,慢悠悠地踱了进来。他今日似乎特意收拾过,一身墨色长衫更衬得气质神秘。
“我新做了个‘自凉玉席’,内置微型水循环与冰魄石,躺上去遍体生凉,最是解暑。”墨晓黑走到柳月身边,献宝似的将一张折叠精巧的玉色席子放在琴案旁,“柳月兄素来畏热,正好合用。”
柳月目光扫过那玉席,确实精巧,微微颔首:“墨兄有心了。”
司空长风在一旁撇嘴:“花里胡哨。”
“什么花里胡哨?让我也瞧瞧。”伴随着清朗语声和淡淡酒香,百里东君拎着他的酒葫芦出现了。他依旧是那副潇洒模样,仿佛世间无事能令他烦忧。
他先是对柳月笑了笑,然后看向墨晓黑的玉席,点评道:“构思巧妙,不过,比起外物之凉,何如内心之静?柳月,我新酿的‘冰荷露’,取清晨带露荷花蕊酿造,清心静气,消暑最佳,你尝尝?”说着,便将酒葫芦递了过去。
柳月对酒兴趣不大,但百里东君的酒总是例外。他刚欲接过,司空长风却插话:“百里,你又来!柳月酒量浅,你别灌醉他!”
百里东君挑眉:“我的酒,醉人却不伤身,何况是与柳月共饮,醉亦风雅。”
一时间,水榭内竟有些微妙的“剑拔弩张”。司空长风的直率,墨晓黑的殷勤,百里东君的风雅,目标都隐隐指向那位抚琴的柳月公子柳月本人却恍若未觉,或者说早已习惯。他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,发出一声清越的泛音,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“墨兄的玉席精巧,百里城主的酒香醇,司空城主的枪法……想必也是精进了。”他语气平和,不着痕迹地将三人的“进献”都点了一遍,却并未明显偏向任何一方,“不过,此刻我只想安静听完这首《清心普善咒》的后半阙。诸位若有雅兴,不妨一同聆听?”
这话一出,三人互相看了一眼,竟都默契地安静下来。
司空长风重新坐下,抱着他的枪。
墨晓黑收起折扇,坐在柳月左侧不远处。
百里东君笑了笑,仰头饮了一口酒,倚在廊柱旁。
水榭内再次恢复了宁静,只有柳月的琴音悠扬流淌,伴着水声、风声,以及……几位当世奇才或专注、或欣赏、或隐含倾慕的目光。
而在听雨轩的月亮门外,一身红衣、性格跳脱的姬雪正拉着稳重的大师兄唐莲偷偷观望。
姬雪小声嘀咕:“大师兄你看,我就说吧,今天听雨轩肯定很热闹!司空师兄、墨公子还有百里师兄都在呢!”
唐莲无奈地摇头,低声道:“莫要打扰柳月师叔。”但他眼中也带着一丝笑意,显然对这幅“众星拱月”的画面习以为常。
琴音袅袅,笼罩着这方清凉天地。至于那无声的“争夺”,或许,就如同这雪月城的夏日微风,将会一直持续下去,成为他们漫长岁月中,最寻常也最不寻常的日常风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