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势渐小，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。
陆长风扶着沈墨寒，踉跄着走进一家破败的客栈。这是官道旁最偏僻的一家，老板见他们满身是血，眼里闪过一丝惊惧，却还是引他们上了二楼最角落的房间。
"客官，小的这就去请大夫。"老板转身要走，被陆长风叫住。
"不必。"陆长风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，"给我们准备些热水和干净的布条，其他的，不必多问。"
老板掂了掂银子，识趣地退了出去。
房间里只有一张床，沈墨寒靠在床头，脸色苍白如纸。陆长风烧了热水，解开他的衣襟，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，手忍不住发颤。
"是青云剑法。"他的声音很轻，像是怕惊扰了什么，"第七式，飞燕穿云。"
沈墨寒抬眼看他，眼底有一抹自嘲："师兄好眼力。是你那宝贝师弟林砚的手笔。"
陆长风的手顿了顿。林砚，他一手带大的师弟，最敬重他这个师兄，剑法也是他亲手教的。可就是这个人，在三年前那个雨夜，第一个站出来指证沈墨寒通敌。
"他说我杀了青峰山分舵的二十三个弟子。"沈墨寒的声音很平静，平静得让人心惊，"师兄知道吗？那二十三人里，有十六个是被青云剑法所杀。"
陆长风的指尖猛地收紧，热水洒了一地："你是说……"
"我没说什么。"沈墨寒闭上眼，"师兄信谁，与我无关。"
陆长风咬了咬牙，继续给他清理伤口。伤口很深，剑刃上似乎还淬了毒，周围的血肉已经发黑。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，倒出一粒丹药喂到沈墨寒唇边。
"这是青云宗的解毒丹。"他说，"我偷出来的。"
沈墨寒睁开眼，盯着他看了很久："陆长风，你可知道，你现在的行为，等同于叛门？"
"我知道。"陆长风的声音很轻，却很坚定，"从三年前那个雨夜开始，我就已经叛了。"
沈墨寒忽然笑了，笑得眼角有泪光："你这又是何必？为了一个已经脏了的人。"
"你没有脏。"陆长风握住他的手，十指相扣，"脏的是这个江湖，是那些颠倒黑白的人。"
就在这时，楼下忽然传来马蹄声，接着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。陆长风脸色一变，刚要起身，门已经被踹开，林砚带着十几个青云弟子冲了进来。
"师兄！"林砚看见陆长风，脸色大变，"你怎么会和这个奸贼在一起？"
陆长风挡在沈墨寒身前，手按在剑柄上："让开。"
"师兄，你被他蛊惑了！"林砚往前走了一步，"他可是魔教的人，他杀了青峰山二十三个同门！"
"是吗？"陆长风冷笑一声，"那你解释一下，为什么那些尸体上的剑伤，都是青云剑法？"
林砚的脸色变了变："这……这是他故意嫁祸！"
"嫁祸？"陆长风忽然拔出剑，剑尖直指林砚的咽喉，"师弟，你敢不敢对天发誓，三年前那个雨夜，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？"
林砚被他的眼神震慑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："师兄，你要为了这个奸贼，对我动手？"
"我再问你一遍。"陆长风的声音冷得像冰，"你敢发誓吗？"
就在这时，沈墨寒忽然从床上起来，一把拉住陆长风的手腕："够了。"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让陆长风的动作顿住。沈墨寒站起身，虽然摇摇欲坠，却依然挺直了脊背。
"林砚，你要抓我，我跟你走。"他说，"放了陆长风，这件事与他无关。"
"墨寒！"陆长风急了，想要挣脱他的手。
沈墨寒却握得很紧："陆长风，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。"
他转身面对林砚，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："不过在走之前，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。"
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，扔在地上。油纸散开，里面是一块染血的令牌——青云宗的执法令牌。
"这是从青峰山分舵舵主身上搜出来的。"沈墨寒说，"令牌背面，刻着魔教的标记。"
林砚的脸色瞬间惨白，而其他弟子也开始窃窃私语。
"不可能！"林砚尖声叫道，"舵主怎么可能通敌！"
"为什么不可能？"沈墨寒冷笑，"一个与魔教勾结的舵主，杀了不肯同流合污的弟子，再嫁祸给恰好赶到的我，不是很合理吗？"
他看向林砚，眼神像淬了毒的刀："至于你，林砚师弟，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？还是说……你也是同谋？"
林砚被他看得浑身发抖，忽然暴起："胡说八道！沈墨寒，你这个魔教奸细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！"
他拔剑刺向沈墨寒，剑势凌厉，正是青云剑法中的杀招。沈墨寒刚要躲避，陆长风已经挡在他身前，两剑相交，火花四溅。
"师兄，你疯了！"林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。
"我没疯。"陆长风的声音很平静，"我只是……终于看清了真相。"
他的剑势忽然变了，不再是青云剑法，而是另一种更加凌厉的剑法——那是沈墨寒教他的，魔教的"血影十三式"。
林砚大惊失色，连忙后退："你……你竟然学了魔教武功！"
"是又如何？"陆长风步步紧逼，"这三年，我一直在查青峰山的真相。林砚，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？"
他一剑挑飞林砚的剑，剑尖抵在他的咽喉："说，是谁指使你的？"
林砚脸色惨白，忽然大笑起来："哈哈哈，陆长风，你以为你赢了吗？你可知道，今日来的不只是我们，武林盟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！"
话音刚落，窗外忽然射进来数支弩箭，沈墨寒一把拉过陆长风，两人堪堪避过。接着，大批武林盟的高手冲进房间，将他们团团围住。
"沈墨寒，陆长风，你们两个叛徒，今日插翅难逃！"为首的是武林盟盟主的亲传弟子陈烈，手中长剑泛着寒光。
沈墨寒扶着陆长风站起来，两人背靠背站着，面对着包围他们的敌人。
"看来今天是走不掉了。"沈墨寒低声说，语气里带着一丝解脱。
"那就不走了。"陆长风握紧他的手，"要死，我们一起死。"
沈墨寒愣了一下，忽然笑了："陆长风，你知道吗？这三年我最恨的，就是你不肯相信我。可现在……"
"现在什么？"
"现在我才明白，你不是不肯相信我，你只是……太相信这个江湖了。"
他回头看了陆长风一眼，眼底有泪光闪烁："不过没关系，至少最后这一刻，你是站在我这边的。"
两人相视一笑，同时拔剑，准备迎接最后的血战。剑光如电，剑气纵横，在这个破败的客栈里，谱写着一段关于爱恨、背叛与救赎的江湖传奇。
只是他们都不知道，这场血战的背后，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，而他们的命运，才刚刚开始真正的纠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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