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绪二十六年十月十四,辰时。
北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,青石板路被露水浸得湿漉漉的,踩上去发出轻微的“咯吱”声。
沈砚之换上一身半旧的藏青色长衫,将仅有的二十两碎银用蓝布包好揣进怀里,又把那把短柄匕首藏在腰间,临走前反复叮嘱苏曼卿照料好李二柱,若有异常便往隔壁的绸缎庄送信——那是他早年结识的一位江湖朋友所开,遇事可互为照应。
“先生,路上小心。”苏曼卿递过一把油纸伞,眼底满是担忧,“赵德胜心狠手辣,若实在筹不到银子,也别勉强自己。”
沈砚之接过伞,指尖触到伞柄的凉意,淡淡一笑:“放心,我自有分寸。李二柱的事不能拖,我先去拜访几位故交,若顺利,午后便能回来。”
说罢,他转身踏入晨雾之中。此刻的北平城,看似恢复了往日的秩序,街边已有小贩挑着担子叫卖,包子铺的蒸汽混着雾霭弥漫开来,可街角巡防营士兵腰间的佩刀、城墙上张贴的“清查拳乱余孽”告示,都在提醒着人们,这太平不过是表象。
沈砚之要找的第一位故交,是前翰林院编修周明轩。两人曾一同留学日本,回国后又同在翰林院任职,交情匪浅。周明轩家境殷实,如今虽已辞官归隐,在城南有一处大宅院,五十两银子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。
半个时辰后,沈砚之来到周府门前。朱漆大门紧闭,门楣上的“周府”匾额蒙着一层薄尘,两侧的石狮子被晨雾打湿,显得有些黯淡。他抬手叩了叩门环,铜环撞击木门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。
片刻后,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:“谁啊?”
“在下沈砚之,特来拜访周明轩先生。”
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一条缝,一个老管家探出头来,上下打量着沈砚之,眼神警惕:“沈先生?我家老爷说了,近来身子不适,不见外客。”
沈砚之眉头微蹙:“老管家,我与你家老爷是故交,此次前来有要事相商,还请通融一二。”
老管家面露难色,犹豫片刻后说道:“沈先生,不是我不通融,实在是老爷有令。您也知道,如今这世道不太平,老爷辞官后便一心闭门养病,不愿再与外人牵扯。”
“我只耽搁片刻,说完便走。”沈砚之坚持道。
就在这时,门内传来周明轩的声音:“是砚之吗?让他进来吧。”
老管家闻言,只得推开大门,引着沈砚之往里走。周府的庭院颇为雅致,假山流水,曲径通幽,只是满园的草木无人精心打理,显得有些荒芜。穿过两道月亮门,来到正厅,周明轩正坐在太师椅上,穿着一件灰色的棉袍,头发已有些花白,脸上带着病容,见沈砚之进来,只是微微颔首。
“明轩兄,别来无恙?”沈砚之拱手行礼。
周明轩示意他坐下,叹了口气:“托福,还能苟活几日。砚之,你如今处境艰难,怎么还敢四处走动?”
沈砚之坐下后,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:“明轩兄,此次前来,是想向你借三十两银子。我有一位朋友遭巡防营构陷,家人被抓,急需银子赎人。”
周明轩闻言,脸色骤变,连忙摆手:“砚之,不是我不帮你,而是这忙我实在帮不了。”他压低声音,“你也知道,如今袁世凯把持朝政,赵德胜是他的人,专门借着清查义和团的名义敛财。你招惹他,无异于自寻死路,我若是借你银子,岂不是也成了他的眼中钉?”
“可那是两条人命啊!”沈砚之急切地说道,“明轩兄,当年我们在日本留学,你我曾约定,他日归国,要为国为民尽一份力。如今百姓身处水火,我们怎能袖手旁观?”
“此一时彼一时啊!”周明轩叹了口气,“庚子年拳乱,朝廷丧权辱国,签订了《辛丑条约》,赔偿白银四亿五千万两。如今这北平城,早已不是我们当年憧憬的模样。我辞官归隐,就是想明哲保身,安度晚年。砚之,听我一句劝,别再管这些闲事了,免得引火烧身。”
沈砚之看着眼前的故交,心中五味杂陈。当年在日本,周明轩意气风发,畅谈救国理想,如今却变得如此畏缩不前。他知道,周明轩并非无情无义,只是被这乱世磨平了棱角。
“明轩兄,我明白你的顾虑。”沈砚之站起身,“既然你不便相助,我也不强求。打扰了,告辞。”
周明轩看着他的背影,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。老管家送沈砚之出门时,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布包:“沈先生,这是老爷让我交给您的,里面有五两银子,老爷说,尽一点微薄之力,还请您莫要嫌弃。”
沈砚之接过布包,心中一阵酸涩。他知道,这五两银子,已是周明轩所能做到的极限。他对着周府的大门深深一揖,转身走入晨雾之中。
离开周府后,沈砚之又去了几位故交家中。可要么是闭门不见,要么是婉言拒绝,甚至有人劝他赶紧离开北平,免得惹祸上身。忙活了一上午,他只筹到了七两银子,加上自己原本的二十两,总共才二十七两,距离五十两还差得远。
正午时分,太阳终于穿透云层,洒下一丝微弱的阳光。沈砚之走到一家茶馆门前,腹中饥饿,便走了进去。茶馆里人声鼎沸,不少人正在议论着近期的时事,话题离不开清查义和团余孽和巡防营的暴行。
“听说了吗?西城的张木匠,就因为十年前给义和团做过一把梯子,就被赵德胜的人抓走了,家里花了三十两银子才赎回来。”
“三十两?我看是赵德胜故意敲诈!如今这北平城,哪里还有王法?”
“嘘!小声点,要是被巡防营的人听见,有你好果子吃!”

沈砚之找了个角落坐下,点了一碗炸酱面和一壶茶,听着周围的议论,心中越发沉重。赵德胜的暴行早已民怨沸腾,可百姓们敢怒不敢言,只能任由他鱼肉。
就在这时,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茶馆门口走过。沈砚之眼睛一亮,连忙起身追了出去:“子谦!”
那人回过头,正是他的另一位故交,如今在顺天府任职的文案先生陈子谦。陈子谦见到沈砚之,也是一愣,随即快步走上前来,拉着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:“砚之,你怎么还敢在外面抛头露面?赵德胜已经把你列入了‘可疑人员’名单,说你与义和团余孽有勾结!”
沈砚之心中一惊:“我与义和团势不两立,他为何要诬陷我?”
“还不是因为你前几日一直在南城走访,替那些被抓的百姓鸣不平。”陈子谦压低声音,“赵德胜心胸狭隘,你坏了他的好事,他自然要报复你。我劝你赶紧离开北平,否则迟早会被他抓住把柄。”
“我不能走。”沈砚之摇了摇头,“我还有要事未了,李二柱的娘和孩子还在赵德胜手里。子谦,我此次前来,是想向你借些银子,凑够五十两赎人。”
陈子谦面露难色:“砚之,我虽在顺天府任职,可俸禄微薄,家中还有老母亲和妻儿要养,实在拿不出多少银子。”他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,递给沈砚之,“这是我所有的积蓄,你先拿着,多少能帮上一点。”
沈砚之接过银子,感激地说道:“多谢子谦。”
“你别谢我,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。”陈子谦叹了口气,“砚之,你听我一句劝,别再跟赵德胜硬碰硬了。他背后有袁世凯撑腰,我们根本斗不过他。赶紧凑够银子赎人,然后带着你的人离开北平,找个地方隐姓埋名,安安稳稳地过日子。”
沈砚之沉默着,没有说话。他知道陈子谦是为他好,可他不能就这样离开。北平城还有太多像李二柱一样的百姓,他们需要有人站出来为他们发声。
告别陈子谦后,沈砚之看着手中的三十两银子,心中有些迷茫。距离三天的期限只剩下两天,他该去哪里筹措剩下的二十两银子?
就在这时,他看到街角处围了一群人,似乎在看什么热闹。好奇心驱使下,他走了过去。只见人群中央,一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,旁边跟着几个家丁,正在殴打一个卖花的小姑娘。
“小丫头片子,敢挡本公子的路,活腻歪了?”公子哥嚣张地说道,手中的马鞭还在不停地抽打小姑娘。
小姑娘蜷缩在地上,怀里的花散落一地,哭得撕心裂肺:“公子饶命!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想卖点花,给我娘治病……”
周围的百姓敢怒不敢言,纷纷退让。沈砚之见状,怒火中烧,快步走上前,一把抓住了公子哥的马鞭:“住手!光天化日之下,竟敢如此欺凌弱小!”
公子哥转过头,上下打量着沈砚之,不屑地说道:“哪里来的野小子,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?知道我是谁吗?我是户部侍郎的儿子,李瑞霖!”
“管你是谁,欺凌弱小就是不对!”沈砚之眼神坚定,“赶紧给这位小姑娘道歉,赔偿她的损失!”
李瑞霖哈哈大笑:“道歉?赔偿?你怕是活在梦里!来人啊,把这个多管闲事的野小子给我打出去!”
旁边的家丁闻言,立刻围了上来,对着沈砚之拳打脚踢。沈砚之早有防备,侧身躲过第一个家丁的拳头,顺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。他在日本留学时,曾学过一些柔道和剑术,对付这几个家丁绰绰有余。
只见他身形灵活,左躲右闪,不一会儿就将几个家丁打得鼻青脸肿,躺在地上哀嚎。李瑞霖见状,吓得脸色发白,指着沈砚之说道:“你……你等着!我这就叫人来收拾你!”
说罢,他调转马头,狼狈地逃走了。周围的百姓见状,纷纷为沈砚之鼓掌叫好。沈砚之扶起地上的小姑娘,帮她捡起散落的花:“小姑娘,你没事吧?”
小姑娘擦干眼泪,感激地说道:“多谢先生相救!我没事,只是我娘还在病床上等着钱治病,这些花要是卖不出去,我娘就……”
沈砚之看着小姑娘可怜的模样,心中一动。他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,递给小姑娘:“这些银子你拿着,赶紧去给你娘治病。”
小姑娘愣在原地,不敢接银子:“先生,这太多了,我不能要……”
“拿着吧,救人要紧。”沈砚之将银子塞进她手里,“以后卖花的时候,尽量找个人多的地方,注意安全。”
小姑娘对着沈砚之深深一揖:“多谢先生!先生的大恩大德,我永世不忘!”
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,沈砚之心中有些释然。虽然他自己还在为银子的事发愁,但能帮到别人,也是一件好事。
可就在这时,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——他刚才给了小姑娘五两银子,现在手里只剩下二十五两银子了,距离五十两还差二十五两。这让他原本就艰难的处境,变得更加雪上加霜。

他叹了口气,转身继续往前走。不知不觉中,他来到了前门大街。这里是北平城最繁华的地方,商铺林立,人来人往。可他此刻却无心欣赏这繁华的景象,心中满是焦虑。
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,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:“沈先生?”
沈砚之回过头,只见一个穿着绸缎长衫、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微笑着看着他。此人正是他早年结识的一位古董商,姓王,人称“王老板”。王老板为人仗义,当年沈砚之留学归来,囊中羞涩,还是他低价收购了沈砚之手中的几件祖传字画,帮他渡过了难关。
“王老板?”沈砚之心中一喜,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是啊,好久不见。”王老板走上前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沈先生,看你神色匆匆,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?”
沈砚之也不隐瞒,将李二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老板,包括他需要五十两银子赎人,以及目前只筹到二十五两的情况。
王老板听完,沉吟片刻,说道:“沈先生,你是个好人,当年若不是你,我这古董店也开不下去。五十两银子,我可以借给你,只是……”
沈砚之连忙说道:“王老板,只要你肯借我银子,日后我一定加倍奉还!”
“沈先生说笑了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王老板摆了摆手,“我是想告诉你,赵德胜这个人,贪婪无度,你就算凑齐了五十两银子,他也未必会放人。他很可能会狮子大开口,再向你索要更多的银子。”
沈砚之心中一沉: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
“依我之见,你与其凑银子赎人,不如想办法抓住赵德胜的把柄,逼他放人。”王老板压低声音,“我听说,赵德胜借着清查义和团余孽的名义,搜刮了大量的民脂民膏,还私下贩卖鸦片,勾结洋商。只要能拿到他的罪证,不仅能救出李二柱的家人,还能为民除害。”
沈砚之眼睛一亮。王老板的话,点醒了他。他一直想着凑银子赎人,却忽略了赵德胜的本质。就算他凑齐了银子,赵德胜也很可能出尔反尔,到时候他不仅救不出人,还会白白损失银子。与其这样,不如冒险一试,抓住赵德胜的把柄,逼他放人。
“可是,赵德胜戒备森严,我该如何拿到他的罪证?”沈砚之问道。
王老板微微一笑,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,递给沈砚之:“这是赵德胜的一处秘密据点,他经常在那里与洋商交易鸦片。今晚三更,他会去那里清点货物,你可以去碰碰运气。不过,那里守卫众多,你一定要小心行事。”
沈砚之接过纸条,上面写着一个地址:“城外西郊,破庙旁的废弃仓库。”他紧紧攥着纸条,心中充满了感激:“多谢王老板!大恩不言谢,日后若有需要,沈某定当赴汤蹈火!”
“沈先生客气了。”王老板说道,“这是二十五年银子,你先拿着。若是事情顺利,救出了人,银子不用急着还;若是事情败露,你就拿着这些银子赶紧离开北平,找个地方安身立命。”
沈砚之接过银子,眼眶有些湿润。在他最困难的时候,还是这位江湖朋友伸出了援手。他对着王老板深深一揖:“王老板,保重!”
“沈先生,保重!”王老板也拱了拱手。
告别王老板后,沈砚之心中豁然开朗。他不再为银子的事发愁,而是开始盘算着今晚的行动。他知道,这是一场凶险的较量,稍有不慎,就会粉身碎骨。但为了救出李二柱的家人,为了为民除害,他别无选择。
他抬头看了看天空,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中央,阳光洒在身上,暖洋洋的。他深吸一口气,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。他需要尽快回去,准备今晚的行动,同时也要告诉苏曼卿和李二柱这个消息。
回到香炉营头条胡同的四合院时,苏曼卿和李二柱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。看到沈砚之回来,苏曼卿连忙迎了上去:“先生,怎么样?筹到银子了吗?”
沈砚之点了点头,将手中的银子递给苏曼卿:“筹到了二十五两,加上之前的,总共五十两。不过,我们可能用不上这些银子了。”
他将王老板的话和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曼卿和李二柱。李二柱听完,激动地说道:“沈先生,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!只要能救出我娘和孩子,我愿意跟您一起去!”
沈砚之摇了摇头:“不行,那里太危险了,你身上还有伤,不能去。你留在这里,好好养伤,等着我回来。”
苏曼卿也说道:“先生,我跟您一起去。我虽然是个女子,但也学过一些拳脚功夫,或许能帮上您的忙。”
沈砚之看着苏曼卿坚定的眼神,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情,就不会轻易改变。他沉吟片刻,点了点头:“好,那你跟我一起去。不过,到了那里,你一定要听我的指挥,千万不能擅自行动。”
“放心吧,先生。”苏曼卿点了点头。
接下来的时间里,沈砚之和苏曼卿开始准备今晚的行动。他们找出了两把锋利的短刀,又准备了一些绳索和火折子。沈砚之还详细询问了李二柱关于赵德胜的一些情况,包括他的身高、体型、口音等,以便在行动中能够准确识别。
夜幕渐渐降临,北平城陷入了一片寂静。只有巡防营的士兵在街上来回巡逻,马蹄声和脚步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。沈砚之和苏曼卿换上了一身深色的衣服,将短刀藏在腰间,趁着夜色,悄悄地离开了四合院,朝着城外西郊的方向走去。
夜,漆黑如墨。只有几颗星星在天空中闪烁,发出微弱的光芒。两人沿着僻静的小路前行,脚下的石子硌得脚生疼,可他们却丝毫没有在意。他们知道,前方等待着他们的,是一场生死未卜的较量。
大约走了一个时辰,他们终于来到了城外西郊。破庙旁的废弃仓库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中,如同一个蛰伏的巨兽。仓库周围,隐约可以看到几个黑影在来回走动,显然是赵德胜的守卫。
沈砚之和苏曼卿躲在不远处的树林里,观察着仓库的情况。仓库的大门紧闭,上面挂着一把大锁。守卫们手持火把,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动静,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次岗。
“先生,我们该怎么办?”苏曼卿压低声音问道。
沈砚之沉思片刻,说道:“我们先等一等,等到三更时分,他们换岗的时候,再趁机潜入进去。”

两人在树林里耐心等待着,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终于,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。仓库门口的守卫果然开始换岗,趁着这个间隙,沈砚之和苏曼卿对视一眼,如同两道黑影,悄悄地朝着仓库摸去。
他们屏住呼吸,避开守卫的视线,很快就来到了仓库的后门。后门没有上锁,只是用一根木棍顶着。沈砚之轻轻推开后门,示意苏曼卿跟他一起进去。
仓库里面一片漆黑,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鸦片味。两人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月光,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。仓库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,里面显然装的是鸦片。
就在这时,前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。沈砚之和苏曼卿连忙躲到一个大木箱后面,屏住呼吸,仔细听着。

“统领,这次的鸦片质量不错,洋商那边已经付了定金,明天一早就会来提货。”一个谄媚的声音说道。
“哼,算他们识相。”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,正是赵德胜,“等这批货出手,我们又能赚一大笔。至于那些百姓的银子,该收的还是要收,不能让他们觉得我赵德胜好欺负。”
“统领英明!”谄媚的声音说道,“对了,统领,那个沈砚之,要不要派人去抓他?听说他还在四处筹措银子,想要赎那个李二柱的家人。”
“抓他?不急。”赵德胜冷笑一声,“他不是想救人吗?我就偏不让他救。等我赚够了银子,再慢慢收拾他。到时候,我要让他知道,跟我赵德胜作对,是什么下场!”
躲在木箱后面的沈砚之和苏曼卿,听到这里,心中怒火中烧。沈砚之握紧了腰间的短刀,眼神变得冰冷。他示意苏曼卿做好准备,然后悄悄地从木箱后面走了出来,大喝一声:“赵德胜!你的死期到了!”
赵德胜和他的手下们顿时愣住了,纷纷转过头来。当他们看到沈砚之和苏曼卿时,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。
“你是谁?竟敢闯我的地盘!”赵德胜厉声喝道。
“我就是你要找的沈砚之!”沈砚之目光如炬,“赵德胜,你勾结洋商,贩卖鸦片,搜刮民脂民膏,残害百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