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二十,ICU玻璃门推开时带起一阵冷风。
我站在沈清澜的病床前,手指轻轻摩挲着金属栏杆上刻着的“B312”编号。
护士递来最后一张出院单,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。
“病人情况稳定,但仍未苏醒。”医生小声说,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。
我点点头,目光落在他锁骨处那道浅疤上——那是大学时打篮球摔的。
那天他背着我去医务室,结果自己摔了一跤。我记得他说:“伤口结痂了,别碰。
”可他自己摔伤却从来不当回事。
床头柜上的白玫瑰花瓣被呼吸机气流吹得轻轻颤动,那是昨天我带来的。
花瓶里还插着那把破伞,伞骨撑开的地方像一道裂痕,和昨晚车祸一样,撕开了所有平静。
我最后看了他一眼,转身时手指擦过床沿。
消毒水味混着汽油味还残留在鼻腔里,让我胃里又泛起一阵恶心。
住院部大厅的自动取号机屏幕亮得刺眼。
显示屏跳到“A07”,我盯着医保卡背面刮花的银漆,那上面还留着顾沉送我的婚戒磨出的痕迹。
“林昭?”柜台后的实习生翻着资料,纸张摩擦声在清晨格外清晰。
“嗯。”我把孕检单夹在病历本里,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折痕。
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去产检,医生说宝宝已经开始踢腿了。
我本想告诉顾沉,可他的电话一直没人接。
电梯镜面倒映着我的脸,苍白得不像样。
左手无名指空荡荡的,戒指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了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,我摸出来一看,是助理发来的消息。
刚点开,公司固定电话就打了进来。
“昭昭姐,顾总让您今天回总部做季度汇报。”她的声音有点紧绷,“还有……合伙人名单更新了。”
我靠在楼梯间墙边,手握紧栏杆,指节发白。“我知道了。”我说得很轻。
听筒里传来翻文件的声音,像是故意让我听到那些纸页沙沙作响。
“他说这事关公司未来走向……”
“告诉他,我忙着拯救生命。”我挂断电话,深吸一口气。
医院正门廊柱下站着一个人,米色风衣,珊瑚橘口红。
正是那天在庆功宴上对我微笑的人。
“听说你出院了。”苏婉清的声音很温柔,像是真关心我。
我没说话,只往前走了两步。
她侧身挡住我,“清澜哥哥从小体弱,经常住院。不过他很坚强,是不是?”她脖子上的锁骨链坠闪了一下,那是沈清澜失踪的怀表扣。
我停下脚步,“你来干什么?”
“来看看你。”她靠近一点,香根草的气息扑面而来,“顺便告诉你,顾沉最近很忙。公司那边……有些变动。”
“小心脚下积水。”我说完要走,她却突然踩住我的裙角。
我回头,她笑着松开脚,“抱歉,地上太滑了。”
回到家,我把孕妇手册摊开在飘窗边。第十三页写着胎动记录表,我还没来得及填。
暮色染红了天边,远处工地的塔吊像一根根细针戳在天空上。
我对着玻璃呵出一片白雾,画了个小小的心形。手指划过的时候,泪滴了下来,在心形图案中间晕开一个洞。
手机屏幕亮起,律师事务所的消息跳出来:“我们明天可以正式立案。”
我靠在窗边,轻声说:“我们会好起来的,对不对?”
深夜十一点十七分,电脑突然弹出一封新邮件。标题用加粗宋体写着:“你不知道的顾沉”。发送时间精确到秒:2023年4月17日23:17:43。
附件是个加密压缩包,密码提示空白。IP地址显示来自境外服务器,文档属性里的修改记录被彻底清除了。
我点开压缩包,里面是一串文件列表。最上面那个文件名让我瞳孔一缩——《顾沉与苏婉清资金往来明细》。
窗外的风呼啸而过,像是谁在耳边低语。我盯着屏幕,指尖微微发抖。
窗外的风呼啸而过,像是谁在耳边低语。
肚子里的宝宝又动了一下,这次比刚才用力许多。
我摸着肚子,轻声说:“我们终于等到反击的机会了。”
手机震动起来,是律师事务所的回电。我深吸一口气,按下接听键。
“昭小姐,”对方的声音冷静而专业,“顾总的公司最近确实有些变动,但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。只要你点头,我们明天就可以正式立案。”
我靠在窗边,望着远处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。“好,”我说,“那就明天。”
挂断电话后,我打开电脑,准备重新登录公司内部系统。指尖刚触到鼠标,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,一个陌生的对话框弹出来。
“别碰那个。”文字跳出来得突兀而急促。
我愣住,盯着屏幕看了几秒,对话框自动消失了。系统恢复正常,仿佛刚才只是错觉。
但我清楚地知道,那不是错觉。
我关掉电脑,走到玄关,拿起包和钥匙。肚子里的宝宝轻轻动了一下我推开公寓门,电梯镜面倒映着我的脸,苍白得不像样。
左手无名指依旧空荡荡的,戒指早就不知道掉在哪里了。
街道上还残留着昨夜雨水的气息。
我走进便利店,买了瓶温水和一包纸巾。
收银台后的店员冲我微笑,笑容真诚得让我几乎想哭。
走出便利店,我靠着墙边站了一会儿。
阳光刺得眼睛发酸,但我不愿躲开。我想让这光亮照进心里每一个角落。
手机再次震动,是助理发来的消息。
“昭姐,顾总今天在会议上宣布,公司要进行新一轮结构调整。他说……您不会回来了。”
我盯着这段话,心跳平稳而有力。
我没有回信,只是把手机放回口袋,转身走向地铁口。
我知道他想做什么。
他以为我已经彻底出局,以为我可以被随意抹去。
但他忘了,我还有这个孩子,还有沈清澜,还有那些没说完的话、没走完的路。
地铁呼啸而过,带起一阵风。
我闭上眼,听见自己说:“顾沉,你太小看我了。”
回到家时,天已经黑了。我把律师发来的资料打印出来,摊在餐桌上。
每一页都写着“证据”,每一行都在讲述一个被掩盖的事实。
我泡了杯热牛奶,坐在桌前,开始整理思路。
凌晨两点,门铃响了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起身开了门。
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,穿着黑色风衣,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。
“林小姐,”他的声音低沉,“有人托我给你这个。”
我接过纸袋,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,他已经转身离开,消失在楼道尽头。
我关上门,小心翼翼地拆开纸袋。
里面是一叠照片、几张录音笔录和一份详细的财务报表。
照片上,顾沉和苏婉清坐在一间高档餐厅里,神情亲密。
录音记录了他们的一段对话,内容涉及公司资金转移和对我的调查安排。
财务报表上的数据清晰显示,顾沉早已在暗中布局,将公司资产转移到海外账户。
我攥紧手中的资料,心跳如擂鼓。
这不是普通的证据,这是顾沉亲手埋下的定时炸弹。
是谁送来的?
我翻看纸袋内侧,发现一张便签,上面只写了一句话:
“小心,他也在盯着你。”
我猛地抬头,看向窗户。
夜色浓重,外面什么都看不见。
但我能感觉到,有人正在暗处注视着我。
我迅速拉上窗帘,打开电脑,将所有资料扫描存档。
备份完成后,我拨通了律师的电话。
“昭小姐?”他接得很快,语气有些惊讶。
“明天上午十点,我要见法官。”我的声音很稳,“带上所有证据。”
“明白。”他顿了顿,“还有件事,有位匿名人士刚刚向我们寄来一份补充证词,内容非常关键。”
“是谁?”
“不知道,寄件人用的是假身份。”
我握紧手机,沉默了几秒。“知道了。”
挂断电话后,我走到飘窗边,看着城市的夜景。远处的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。
我轻声对肚子里的孩子说:“我们会赢的。”
话音未落,手机又震动起来。
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
【别相信任何人。包括你身边的人。】
我盯着这条信息,心头泛起一丝凉意。
这个夜晚,注定不会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