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我的脸上，像是深海里最后的一点火苗。
我靠在椅背上，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上那张沈清澜的照片。
照片上他穿着黑色西装，站在发布会后台，眼神沉静地看着我——那是我们创业初期拍的。
那时候我还信誓旦旦地说：“有你在我身边，我就什么都不怕。”
现在想来，真是讽刺。
我把耳机重新戴上，点开那段录音。
【录音开始】
“沈先生，顾沉的资金流向确实有问题。”一个男人的声音，“您确定要隐瞒下去？”
“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沈清澜的声音低沉而冷静，“林昭的情绪很不稳定，她刚刚怀孕。如果现在告诉她这些……”
“但她有权知道真相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沈清澜顿了顿，“可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女人。她不会拿孩子做筹码，也不会用这些事去报复谁。她会毁了自己的未来，只为争一口气。”
“所以您打算一直瞒着她？”
“等到她能承受的时候。”
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。
我的手紧紧攥住鼠标，指节发白。
原来……原来他早就知道了。
他早就知道顾沉和苏婉清之间的资金往来，知道他们联手设局，知道我被蒙在鼓里。
可他一句话都没说。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我喃喃自语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手机就在这时震动了一下。
我低头一看，是律师发来的信息：
【昭小姐，补充证词已经整理完毕，明天庭审会提交。另外，有一段录音笔录，内容涉及沈清澜与顾沉的私下对话，您是否需要听？】
我盯着这行字，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。
我当然要听。
我立刻回复了一个“是”字。
几秒钟后，一段新的音频文件跳出来。
我点了播放。
【录音开始】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顾沉的声音，带着压抑的怒意。
“你问我？”沈清澜冷笑一声，“你有没有想过，林昭为什么会怀孕？她明明吃了避孕药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以为她是意外怀上的？她早就不吃药了，因为你的怀疑伤了她的心。她想让你明白，她从来没有背叛过你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是个懦夫，顾沉。你不敢面对她对你的信任，却选择相信一个外人。”
“你少在这儿装好人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？你早就想把她抢走，是不是？”
“我没你想得那么下作。”沈清澜的声音依旧平静，“我只是不想她再被你伤一次。”
“你根本不懂她！她从来不需要你替她决定什么该知道，什么不该知道！”
“也许吧。”沈清澜叹了口气，“但有些真相，她必须自己去发现。否则，她永远不会真正站起来。”
录音结束。
我愣在原地，一动不动。
原来，连那个最亲密的人都在替我做决定。
我闭上眼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可胸口那股闷痛越来越重，像是有人拿着刀子，一下一下地剜着我的心。
我抓起手机，拨通了沈清澜病房的电话。
“您好，这里是ICU病房。”护士的声音温和。
“我想找沈清澜的床位。”
“沈先生今早已经转院了。”
“转去了哪里？”
“抱歉，具体信息我们不能透露。家属亲自来接的。”
“家属？他不是一个人吗？”
“这个我们不清楚。只说是家属来接的。”
我握着手机，指尖微微发抖。
“他有没有留联系方式？”
“没有。”
我沉默了几秒，低声说了句“谢谢”，然后挂断了电话。
房间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，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。
我站起身，走到飘窗边，拉开窗帘。
外面漆黑一片，只有远处工地的塔吊还亮着红灯，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。
我将手掌贴在玻璃上，感受着它的冰凉。
“沈清澜”我轻声说，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肚子里的宝宝轻轻动了一下，像是在回应我。
我闭上眼，泪水无声地滑落。
“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？”我问自己，“是不是想借我之手扳倒顾沉？是不是觉得只有这样，我才会真正离开他？”
“可你为什么要救我？为什么在车祸时护住我？”
“还是说……那也是计划的一部分？”
我忽然觉得好累。
从认识顾沉那天起，我就一直在被别人安排、被别人保护、被别人决定。他们以为是在为我好，却从没问过我想要什么。
可现在不一样了。
我已经不是那个会躲在别人身后哭的小女孩了。
我摸了摸肚子，轻声说：“我们只能靠自己了。”
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。
我猛地睁开眼，看向门口。
楼道感应灯忽明忽暗，脚步声由远及近，又渐渐消失。
我缓缓起身，走向门边。
手搭上门把，却没有立刻打开。
我站在门前，静静听着。
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。
但我能感觉到，有人刚才就在那里，看着我，监视着我。
窗外的风呼啸而过，像是谁在耳边低语。
而我终于明白，真正的自由，不是从谁身边离开，而是学会为自己做出每一个决定。
我站在玄关，手还搭在门把上，心跳得厉害。
门外的感应灯明明灭灭，像极了医院ICU里那些闪烁的监护仪。我盯着地板上的光影，一动不动。
那脚步声消失了，但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异样的紧张感。
我松开手，转身走到餐桌前，拿起手机。
“昭小姐？”律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，“您还在吗？”
“我在。”我压低声音，“帮我查沈清澜的背景，越详细越好。”
“明白。包括他的过往工作经历、人际关系，还有……”我顿了顿，“他和顾沉之间，到底是什么关系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然后低声说：“我会安排人彻查。”
我挂断电话，盯着黑下来的屏幕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框。
电脑还在播放那段录音，沈清澜最后的声音低沉而平静：
“她必须自己去发现。否则，她永远不会真正站起来。”
我闭了闭眼。
是啊，我确实该自己去发现。
可当我睁开眼时，却发现手机屏幕上多了一条未读信息。
**未知号码发来一条简讯：**
【别相信任何调查。你看到的，未必是真的。】
我猛地攥紧手机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是谁？
谁在监视我？谁又知道我正在查沈清澜？
我扫视四周，屋子里的一切都静止着，只有窗外风声呼啸，像是谁在耳边低语。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深吸一口气，打开电脑，开始整理明天庭审要用的证据材料。
照片、录音、财务报表，一一归档。我把那份匿名寄来的证据袋重新打开，取出里面的U盘，插进电脑。
新文件夹弹出来，标题是：**“真相不在眼前。”**
我皱起眉，点开。
里面是一段视频。
画面很暗，像是夜视摄像头拍摄的。地点是公司停车场，时间标注为三个月前。
我看见顾沉从车里下来，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公文包。他左右张望了一下，快步走向一辆停在角落的车。
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人。
我看不清脸，但那人伸手接过公文包，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。
我屏住呼吸，放大画面。
就在这时，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。
不是那种礼貌的叩击，而是——
**笃、笃、笃。**
三下，短促而有力。
我猛地起身，关掉电脑屏幕。
屋里陷入黑暗，只剩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弱光亮。
我站在客厅中央，盯着门口。
心跳声大得震耳。
“谁？”我开口，声音比想象中冷静。
门外没有回应。
过了几秒，脚步声再次响起，这次是下楼的声音。
我冲到窗边，拉开窗帘。
楼下漆黑一片，只能看见路灯下模糊的人影。
那人穿着黑色连帽衫，戴着口罩，低头快步走向街角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。
车子发动，驶离。
我死死盯着那辆车的尾灯，直到它完全消失在夜色中。
我回到电脑前，重新点开那段视频。
画面继续播放。
顾沉离开后，那辆车也启动了。车牌被遮住了，但我认出了车型。
那是沈清澜的车。
我的手指僵在鼠标上。
他也在场。
他不仅知道顾沉和苏婉清的交易，甚至可能——
**亲眼目睹了一切。**
我靠在椅背上，闭上眼。
原来，他不是在保护我。
他是在……操控我。
他让我以为自己在觉醒，在反抗，在成长。
可这一切，是不是都在他的预料之中？
他有没有想过，有一天我会看清他的计划？
我缓缓坐直身体，打开文档，开始撰写庭审发言稿。
我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。
顾沉会否认一切，苏婉清也会否认。
他们会说那些证据是伪造的，说我情绪不稳定，说我怀孕之后神志不清。
但他们错了。
我不是来争对错的。
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人生。
我摸了摸肚子，轻声说：“我们会赢。”
电脑屏幕亮着，文档里的字一行行增加。
而我，终于不再害怕。
因为我已经决定，不再被任何人牵着走。
哪怕是沈清澜也不行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