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应点的公寓里,慕深洗完澡,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便服,浑身清爽地走出来,发现祁醉已经坐在书房的临时办公桌后,正对着光屏处理积压的事务。冷白的屏幕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,看起来严肃又禁欲。
慕深靠在门框上,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,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绝妙的、能逗弄这座冰山的点子。他清了清嗓子,用比平时更软、更拖长一点的语调,带着点无辜的意味开口:
“祁指挥官——我饿了,这里有吃的吗?”
祁醉头也没抬,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,冷淡回应:“储物柜有营养剂。”
“哦。”慕深应了一声,却没动。他慢悠悠地踱步过去,走到书桌旁边,俯身,手臂撑在桌沿,将脸凑到祁醉的光屏前,挡住了他的视线,琥珀色的眼睛眨巴着,“可是营养剂好难喝啊,哥哥~”
“……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祁醉敲击键盘的手指骤然停住,僵在半空。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头,看向近在咫尺的、笑得像只小狐狸的慕深。那双灰色的瞳孔里,清晰地映着慕深恶作剧得逞的坏笑,以及……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、名为“震惊”的裂痕。
哥哥?
他叫他……哥哥?
一股极其陌生、又极其汹涌的热流,毫无预兆地从心脏直冲头顶!祁醉感觉自己的耳根、脖颈,甚至可能整张脸,都在瞬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!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。
慕深清晰地看到,祁醉那冷白色的皮肤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薄红,尤其是耳廓,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。他原本冰冷锐利的眼神,此刻竟然显得有些……茫然和无措。
“噗——”慕深实在没忍住,笑出了声。他没想到效果这么好!祁醉这反应,比他预想的还要可爱一百倍!
祁醉被他这一笑惊醒,猛地回过神。一种被看穿、被戏弄的羞恼瞬间涌上心头,让他几乎想立刻把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按在桌子上教训一顿。但他仅存的理智和长久以来的克制让他硬生生压下了这股冲动。
他猛地站起身,椅子因为他的动作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声音。他避开慕深的视线,声音绷得极紧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:“慕深!你……胡闹什么!”
“我哪有胡闹?”慕深直起身,摊摊手,一脸无辜,眼神却亮晶晶的,“你比我大,任职时间也比我长,叫你一声‘哥哥’怎么了?显得我多尊敬您啊,祁、长、官。”后面三个字,他又恢复了正经的称呼,但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了。
祁醉:“……” 他感觉自己的CPU(如果人有的话)快要过载了。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!
从那天起,慕深仿佛找到了一个专属的、对付祁醉的“秘密武器”。
在指挥部,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正式场合,他规规矩矩地叫着“祁指挥官”、“总指挥官”,态度(表面上)无可挑剔。
但一旦周围没了外人,或者在加密通讯频道里,他就开始肆无忌惮。
汇报工作时,结尾可能会加上一句:“情况就是这样,哥,还有什么指示吗?”
一起在休息室吃饭(如果祁醉肯跟他一起的话),他会把不爱吃的菜拨到祁醉盘子里:“哥,这个给你,别浪费。”
甚至在一次模拟训练后,他累得靠在墙上喘气,看着旁边只是气息微乱的祁醉,还要嘴欠地来一句:“哥,体力真好……”
每一次,祁醉的反应都大同小异——先是身体一僵,然后耳根泛红,接着就是用冰冷的眼神瞪他,或者用更冷的语气呵斥他“闭嘴”、“注意场合”。但慕深敏锐地发现,祁醉从未真正严厉地制止过他这种行为,那冰冷的呵斥背后,似乎隐藏着一丝……无可奈何的纵容。
这个发现让慕深更加乐此不疲。他看着祁醉那副想维持冷硬、却又总是被一个称呼轻易破防的样子,觉得比打赢一场仗还有成就感。
而祁醉,从最初的震惊、羞恼,到后来的习惯性紧绷,内心经历了一场无人知晓的海啸。他清楚地知道慕深是在逗他,但这声私下的“哥”,像是一把小小的钥匙,总能精准地撬开他严密心防的一角,露出里面连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审视过的、柔软而滚烫的内里。
他抗拒这种失控的感觉,却又隐隐沉溺于这种独一无二的、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亲昵。
一次深夜,两人在祁醉的办公室分析完“塔纳托斯”的最新侦察数据,慕深累得直接瘫在了沙发上,闭着眼,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:“哥,好困……明天再说吧……”
正准备叫他起来回自己宿舍的祁醉,动作顿住了。他站在沙发边,低头看着慕深毫无防备的睡颜,平日里张扬的五官在睡梦中显得柔和了许多。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,暖黄的光线勾勒着慕深的轮廓。
祁醉看了他很久,最终,只是极轻地、几乎叹息般地应了一声:
“嗯。”
然后,他拿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制服外套,轻轻地盖在了慕深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