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醉率领的精锐小队,如同利剑般刺向“虚无回廊”的坐标。正如预料,那里布满了“熵”组织的重兵埋伏,战斗从一开始就异常惨烈。祁醉抱着必死的决心,指挥若定,每一步都踏在刀尖,试图在毁灭性的围攻中,撕开一条找到线索的血路。
然而,就在战斗最白热化的阶段,一个比所有坏消息更致命、更让他肝胆俱裂的讯息,通过最高优先级的加密频道,强行切入了他几乎被炮火淹没的通讯系统。
信息来自慕深。只有一行字,和一个坐标。
“哥,祁大指挥官,我爱你,还有对不起。”
坐标:联邦核心数据库——星塔内部。
祁醉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瞬间冻结,然后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捏碎!所有的枪炮声、爆炸声、下属的呼喊声,都仿佛在瞬间离他远去。
我爱你……
还有对不起……
星塔内部……
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、最残酷、最疯狂的真相,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他的意识!
慕深根本没有留在总部!
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会独自前来赴死!
所以……他将计就计!他利用了“熵”组织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机,利用了所有人(包括他祁醉)都认为他会服从命令的思维定势,独自一人,潜入了“熵”真正目标的核心——联邦星塔!
他想干什么?!
几乎是同时,通讯频道里传来总部林珩惊骇欲绝的声音:“总指挥官!慕深他……他强行突破了星塔最高警戒!他启动了……启动了星塔的过载程序!他说……他说要彻底焚毁‘熵’植入的后门,代价是……是星塔核心爆炸!我们无法阻止!他切断了所有外部控制!”
星塔过载……核心爆炸……
祁醉眼前一黑,几乎站立不稳。他瞬间明白了慕深所有的谋划,明白了他那句“对不起”背后是何等的决绝!
慕深知道,“熵”的后门深植系统核心,常规手段根本无法在庆典前清除。他知道祁醉会选择牺牲自己来争取时间。但他更知道,祁醉的牺牲可能依旧无法阻止灾难,而联邦不能失去祁醉这根顶梁柱。
所以,他选择了一条更极端、更彻底,也更能保护所有人的路——由他来成为那个“引爆”星塔、与后门同归于尽的“罪人”!他将吸引“熵”和联邦内部所有怀疑的目光,他将承担所有的罪责!而祁醉,会因为身在远离首都星的“虚无回廊”,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,可以继续以总指挥官的身份,稳定局势,清理残局,守护他们共同想要守护的联邦!
他用他的“死亡”和“背叛”,为联邦换来喘息之机,为祁醉铺平未来的道路,将所有危险和骂名,一肩扛下。
“不——!!!”一声撕心裂肺的、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吼从祁醉喉咙里迸发出来,充满了绝望与毁灭的气息!他猛地调转战舰方向,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重围,冲向那个坐标!什么任务,什么陷阱,什么联邦,此刻在他眼里都失去了意义!
“长官!不行!我们被包围了!冲不出去!”副官死死拉住他。
“放开我!”祁醉双目赤红,状若疯魔,一把甩开副官,就要启动战舰的自毁程序强行突围!
就在这时,通讯器再次响起,是慕深强行接入了他的私人频道。背景是刺耳的警报和能量过载的嗡鸣。
慕深的声音传来,依旧带着他特有的、哪怕在生死关头也挥之不去的懒散调子,只是那懒散之下,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、不舍和……温柔。
“哥,别犯傻。”他轻轻地说,仿佛就在他耳边低语,“好好活着,当你的总指挥官。联邦……还有很多人需要你。”
“慕深!你给我停下!这是命令!!”祁醉对着通讯器咆哮,声音破碎不堪。
“命令啊……”慕深似乎在笑,声音却带着一丝哽咽,“这次……恕难从命了,长官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背景的警报声越来越尖锐,仿佛死亡的倒计时。
“祁醉,”他最后一次,无比清晰地、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,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和柔情,“我爱你。”
通讯,戛然而止。
与此同时,远在联邦首都星的方向,夜空中,那座象征着联邦秩序与荣耀的星塔,骤然亮起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、令人无法直视的炽烈白光!
“轰————————!!!”
无声的爆炸在真空中传递开来,巨大的能量冲击波即便相隔数个星域,也让祁醉所在的战舰剧烈震荡!
祁醉僵立在舰桥上,眼睁睁地看着那团代表慕深生命最后光芒的白光,在星空中膨胀,然后……缓缓消散,归于永恒的黑暗与死寂。
他失去了所有力气,直直地跪倒在地。灰色的眼眸中,所有的光采、所有的情绪,都在那一刻彻底熄灭、凝固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、冰冷的空洞和绝望。
他想起了慕深曾经玩笑般的话语,想起了他私下里那声带着亲昵的“哥哥”,想起了他塞给自己的那枚徽章,想起了他所有的张扬、所有的疯狂、所有的温柔……
一切都碎了。
原来,那句“我爱你”和“对不起”,是早已写好的诀别诗。
原来,他所有的后手和谋划,最终指向的,是他自己的陨落。
原来,他以为自己在保护他,最终,却是他用生命,保护了自己和所有人。
“啊…………”压抑的、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,终于从祁醉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,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悔恨。
他终究,还是失去了他。
以他最无法接受的方式。
现实,309牢房。
睡梦中的慕深猛地惊醒,胸口剧烈起伏,额头上布满冷汗。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,如同最锋利的刀刃,即使时隔多年,依旧能轻易割开他的心脏,带来窒息的痛楚。
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,那枚冰冷的徽章还在。而另一只手上,还紧紧攥着从那人身上扯下的纽扣。
他闭上眼,将纽扣抵在眉心,仿佛还能感受到一丝那人残留的、冰冷又灼热的气息。
祁醉……
我回来了。
只是,你我还能否……回到从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