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枚带着划痕的徽章，如同烧红的烙铁，烫在江陵的掌心，更烫在他的灵魂上。所有的怀疑、试探、猜测，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残酷、最真实的证实。
慕深。
真的是他。
他没有死。他只是换了一张脸，换了一个身份，用最决绝的方式从他的世界“消失”了几年，然后，又以这种令他暴怒的方式，重新闯了进来。
通道内应急红灯的闪烁，映得江陵的脸明明灭灭。他死死攥着那枚徽章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，手背上青筋虬结。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，不再是平日那种秩序井然的冰冷，而是一种濒临爆发的、毁灭性的死寂。
慕深（或者说，我们该叫他真正的名字了）被他禁锢在墙壁与身体之间，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挺拔身躯下压抑的、如同地壳运动般剧烈的颤抖。他看着江陵那双灰眸，里面不再是空洞和冷漠，而是翻涌着滔天的巨浪——震惊、狂怒、被欺骗的痛楚、失而复得的疯狂……种种情绪激烈地碰撞、撕扯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撕裂。
“为什么？”江陵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，带着血腥气，“告诉我，为什么？！”
为什么诈死？为什么离开？为什么……要用那种方式，让他承受了几年如同凌迟般的痛苦？！
慕深看着他眼中几乎要溢出的痛苦，心脏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反复穿刺，闷痛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张了张嘴，那些早已准备好的、敷衍的、插科打诨的说辞，在江陵如此直白的痛苦面前，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但他不能说。至少现在不能。
他偏过头，避开了那几乎要将他灼穿的目光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、惯有的懒散笑容，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：“长官，您真的认错人了。我叫慕裴，一个微不足道的罪犯而已。您说的慕深……是谁？”
“闭嘴！”江陵猛地低吼，另一只手狠狠攥住他的下颌，强迫他转回头，面对自己。力道大得让慕深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作响。“看着我！慕深！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？！”
两人鼻尖几乎相碰，呼吸交织，却冰冷刺骨。
“这枚徽章，”江陵将徽章举到他眼前，几乎要怼到他脸上，声音压抑着极致的暴怒，“背后的划痕，K7星域，能量刃！需要我提醒你更多吗？需要我把你身上每一处……我都熟悉的地方，都说出来吗？！”
他的话语带着露骨的暗示和压抑太久的占有欲，如同鞭子抽在慕深心上。
慕深闭了闭眼，长睫剧烈地颤抖着。再睁开时，眼底那片琥珀色的湖泊仿佛结了冰，只剩下疲惫的防御。“随您怎么说，典狱长大人。如果您想给我加刑，或者用任何方式‘审问’，我悉听尊便。但我是慕裴。”
他试图用冷漠筑起高墙，将那个名为“慕深”的、承载着太多过往与伤痛的灵魂，牢牢锁死在里面。
江陵盯着他，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、固执地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样子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沉的怒火交织着涌上心头。他几乎想就在这里，撕开他的伪装，用最直接、最原始的方式，确认他的存在，惩罚他的逃离，将他重新烙上自己的印记！
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，不行。这里是监狱通道，随时可能有人经过。而且，他比谁都清楚慕深的性子，逼得太紧，只会让他逃得更远。
他猛地松开了钳制慕深的手，后退一步，拉开了距离。只是那眼神，依旧如同最坚韧的捕猎网，牢牢锁死在慕深身上。
“很好。”江陵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，但那平静之下，是足以冻结一切的暗流，“慕裴，是吗？”
他不再看他，转身，对闻声赶来的、目瞪口呆的狱警冷声道：“犯人309，试图破坏监狱设施，行为极度危险。加戴一重重力束缚镣铐，单独关押至‘静思室’。没有我的命令，任何人不得探视。”
“是！”狱警连忙上前，给慕深加戴了更沉重的镣铐。
慕深垂下眼眸，任由他们动作，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认命的囚犯。只是在被押走，经过江陵身边时，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，极轻地说了一句：
“祁醉，别逼我。”
江陵（祁醉）的身体猛地一僵，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带来尖锐的痛感，才能克制住当场将他拽回来的冲动。
他看着慕深被押离的背影，那背影依旧带着几分慵懒的调子，却比记忆中更单薄，更……决绝。
别逼我？
祁醉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惨淡的弧度。
慕深，从你选择“死亡”的那一刻起，你就已经，把我逼疯了。
现在，游戏规则，由我来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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