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该出现的声音

学生会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得半开，午后的阳光透过缝隙斜切进来，在积着薄尘的文件柜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。许月蹲在最底层的柜子前翻找上周的活动策划案，指尖划过一叠泛黄的旧档案，扬起的灰尘在光柱里跳舞。

“奇怪，明明记得放这排的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膝盖磕在柜角时疼得皱眉，伸手往更深处探去。指尖触到个冰凉坚硬的物件，不是文件夹的软质封面，倒像是金属外壳。

抽出来一看，是支银灰色的录音笔，机身小巧，侧面还贴着块磨掉边角的卡通贴纸——那是上周社团联展时，路遇月在动漫社摊位前抢的限量款，当时他还举着跟人炫耀了半天。

许月捏着录音笔站起身，百叶窗的影子在她脸上晃悠。办公室里空无一人，隔壁会议室传来隐约的说话声，是其他学生会成员在讨论校运会的总结报告。她本想把录音笔随手放在桌上，指尖却不小心按到了播放键。

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打破了室内的寂静。

先是几秒嘈杂的电流声，接着传来路遇月的笑声，比平时在人前的温和多了几分漫不经心：“你是没看见他摔倒时那德行，脸都快埋进跑道里了，也就许月还当宝似的护着。”

另一个陌生的男声接话，带着点戏谑：“怎么，吃醋了？人家许月跟路望月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，你这后来的插不上手吧？”

“插不上手？”路遇月的声音冷了下来，背景里似乎有开易拉罐的声响，“等着看吧，我已经安排好了。许月那种脾气，最受不了麻烦精，等她哪天彻底厌弃了路望月，就该知道谁才是值得靠的。”

他顿了顿，语气里的恶意像冰锥一样扎出来：“到时候让路望月自己尝尝，被人丢下是什么滋味。他不是总仗着有人护着吗？我倒要看看，没了许月，他还能嚣张到哪去。”

录音笔突然被狠狠按停，许月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她盯着机身反射的光斑，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，突突地跳着疼。

刚才那段对话像根刺，扎进她脑子里反复回响。路遇月温和的笑脸、递药膏时的嘲讽、转身离开时的背影，此刻全都蒙上了层算计的阴影。原来那些看似无意的刁难，都是早有预谋的针对。

“许月？你找到策划案了吗？”门口传来敲门声，文艺部部长探进头来，“主席团催着要呢。”

许月猛地回神，慌忙把录音笔塞进校服口袋，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时打了个颤。“啊……找到了，这就来。”她弯腰从柜底抽出那份皱巴巴的策划案，转身时差点撞到办公桌，膝盖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
走出办公室时，走廊的风灌进领口，许月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，机身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。楼下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，隐约能听见男生们的笑闹，可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，反复回荡着路遇月那句“彻底厌弃路望月”。

她想起路望月摔倒时泛红的眼眶，想起他嘴硬说沙子进眼睛的模样，想起他趴在自己背上时，小心翼翼屏住的呼吸。原来有人在暗处，正盘算着要打碎这份小心翼翼的依赖。

口袋里的录音笔硌着掌心，像块滚烫的烙铁。许月站在走廊尽头，望着楼下奔跑的身影，突然握紧了拳头。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，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，眼底却渐渐凝起层坚定的暗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