窝”这个字，如同最终审判的槌音，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刚刚升起的一丝找到庇护所的庆幸，瞬间被更深的寒意所取代。
洞穴内一时间寂静无声，只剩下洞外河流奔涌的轰鸣，以及几人粗重不安的呼吸。
吴嬷嬷吓得面无人色，紧紧靠在昏迷的阿贵身边，仿佛那样才能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。
沈之衡强压下心中的惊悸，走近那面刻画着诡异图案的石壁，以及角落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碎骨和布料。他仔细审视着那些图案，扭曲的线条仿佛蕴含着某种疯狂的呓语，看久了竟让人头晕目眩。而那些碎骨，触手冰凉，并非寻常野兽的骨骼，质地更密，更沉，隐隐透着一股与昨夜那“拖行怪物”相似的、令人作呕的腐朽能量波动。
阿宝的判断没有错。这里，确实是那些“东西”曾经盘踞过的地方。
“它们……离开很久了。”阿宝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响起，平淡地陈述着另一个事实。她指了指那些碎骨和布料上的灰尘，“味道，很旧，散了。”
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。至少目前，这个巢穴是空的。
但沈之衡的心并未放松。他想起气象站笔记本上最后那句潦草的话——“它们……是从那个陨坑里……爬出来的……”
陨坑！
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诡异的壁画。难道这些图案，记录的就是与陨坑相关的信息？他凑近仔细观察，试图从那些混乱的线条中找出规律。
突然，他的目光定格在壁画的一个角落。那里刻画着一个不规则的、燃烧着火焰的圆形物体，正从天空坠落。而在其下方，是一些扭曲、匍匐、仿佛正在挣扎着从地底爬出的……人形生物？
而在壁画更中心的位置，那个陨石坠落的地点被反复强调，周围刻画着一些类似仪轨或者能量流动的线条，最终指向了几个被特别描绘的、形态更加清晰、却也更显狰狞的“怪物”。
其中一个“怪物”的轮廓，隐隐让他感到一丝熟悉——僵硬的动作，拖行的姿态……
沈之衡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！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形成！
难道沐梨花并不仅仅是追踪他和阿宝而来？她的真正目标，或者说她更大的野心，是找到这个“陨坑”，获取其中蕴含的、能够创造出这些恐怖怪物的力量源泉？！所以她派出的改造人，才会带着与这些怪物相似的气息！
而他和阿宝，不过是意外撞入了这个漩涡，或者说，因为他们自身的“特殊”，也成为了沐梨花渴望得到的“研究样本”之一！
这个认知让他通体发寒。如果他们继续南下，是否会离那个诡异的“陨坑”更近？是否会落入沐梨花精心编织的、更大的罗网之中？
“先生……我们……我们还要待在这里吗？”吴嬷嬷颤声问道，看着那些碎骨和壁画，眼神里充满了恐惧。
沈之衡沉默着。离开？外面是沐梨花的追兵和严寒。留下？这里是那些怪物的旧巢，谁也不知道它们是否会回来。
进退维谷。
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阿宝。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，仿佛在感受刚才渡气给沈之衡后，自身的变化，又或者，只是在单纯地发呆。
“阿宝，”沈之衡走到她面前，声音低沉而严肃，“你能感觉到……那个‘陨坑’在哪里吗？就是……这些‘东西’爬出来的地方。”
他指着壁画上那个燃烧下坠的圆形。
阿宝抬起头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空洞的眼神在那些扭曲的线条上停留了片刻。然后，她缓缓闭上眼睛，似乎在调动全身的感知。
这一次，她花费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。
洞穴内安静得可怕，只有洞外的水声和风声，以及她自己几不可闻的呼吸声。
沈之衡屏息等待着，吴嬷嬷也紧张地看着她。
许久，阿宝才缓缓睁开眼，她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了一些，眼神里那丝空洞似乎也被一种极淡的……“厌烦”所取代？
她伸出手，指向了一个方向——并非他们原本计划的东南方，也不是司徒威涟离去的方向，而是更偏向正南，深入山脉腹地的位置。
“那边，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，“味道，最浓。”
“很……吵。”
“吵？”沈之衡不解。
阿宝皱了皱眉，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来描述那种感觉：“很多……声音。坏的。乱的。不喜欢。”
她感知到的，不仅仅是空间位置，似乎还有那个“陨坑”散发出的、某种混乱而充满恶意的能量场！那种能量场，让她感到本能的排斥和“吵闹”！
沈之衡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果然，南下的方向，直指那个危险的源头。
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、无形的迷宫，而出口，似乎都通往更深的危险。
是继续按照原计划，冒着靠近“陨坑”的风险南下，寻找可能的出路？还是改变方向，面对未知的地形和可能存在的其他危险（包括沐梨花的其他埋伏）？
沈之衡看着虚弱昏迷的阿贵，看着惊恐无助的吴嬷嬷，看着身旁这个力量强大却心智懵懂、似乎与这一切都有着莫名关联的阿宝，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那勉强被压制、却不知何时会再次爆发的诅咒……
他第一次感到，自己的命运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，推向一个早已设定好的、充满荆棘与黑暗的轨道。
（第二十四章 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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