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午休的阳光透过窗户，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声翻书声和均匀的呼吸声。祁筱趴在桌上补觉，校服外套罩住脑袋，只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，后背线条挺拔，连睡觉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。

屿白刚从外面打完水回来，手里的玻璃杯还冒着丝丝凉气。他轻手轻脚走到座位旁，见祁筱睡得正沉，眼底泛起狡黠的笑意，故意把杯子往祁筱桌角挪了挪，让杯壁的凉意刚好蹭到对方的胳膊。

祁筱没动，只是闷闷地从外套里哼出一个字，声音裹着刚睡醒的沙哑：“滚。”

“这么凶？”屿白拖过椅子坐下，胳膊肘撑在桌上，脑袋往祁筱的外套旁边凑了凑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点刻意的黏糊，“祁哥这是没睡好？看你眼下面有淡淡的青，要不我给你唱首摇篮曲？我唱歌超好听，保证你秒睡。”

回应他的是祁筱毫不客气的一脚。白色板鞋精准踹在屿白的小腿上，力道不算重，却带着明显的警告。屿白疼得嘶了一声，却笑得更欢了，眼底的痞气都快溢出来：“动手动脚的，祁哥这是在跟我打情骂俏？”

这句话彻底搅没了祁筱的睡意。他猛地掀开外套，抬眼看向屿白，眸色沉沉的，像是淬了点冰。阳光落在他脸上，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阴影，皮肤冷白得晃眼，眉峰皱得紧紧的，带着被烦透的不耐。但哪怕屿白的话暧昧得直白，他脸上也依旧没半点红晕，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，语气平淡得像陈述事实：“你是不是缺骂？”

“缺啊，”屿白半点不掩饰，得寸进尺地往前凑，鼻尖几乎碰到祁筱的额头，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脸颊，语气暧昧又坦荡，“就缺祁哥你骂我，越凶越好，听着特上头。”

祁筱盯着他看了三秒，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嘲讽，突然勾起唇角，笑意却没达眼底，反而带着点冷意，薄唇轻启：“贱得慌。”

这两个字说得又轻又冷，换别人早该难堪，屿白却像得了赏赐，眼睛瞬间亮了，还往前凑了凑，几乎贴到祁筱耳边：“祁哥骂人的样子都这么好看，要不……再骂两句？多骂几句我能开心一下午。”

祁筱没理他，重新拉上外套，却没再趴下，只是靠在椅背上侧头看向窗外。梧桐树长得枝繁叶茂，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洒下来，微风拂过，树叶沙沙作响。阳光落在他脸上，冷硬的轮廓柔和了些许，眉峰的褶皱也淡了些。

屿白没再贫嘴，安静地翻着数学课本，指尖划过书页的动作很轻，生怕打扰到祁筱。但他的眼角余光，却一直黏在祁筱的侧脸上没离开。他发现祁筱的睫毛很长，阳光下能看清上面细细的绒毛，侧脸线条干净利落，连耳垂都是小巧的形状，看着冷硬，实则精致得很。

过了一会儿，屿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，又开口了，声音依旧压得很低：“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，要测八百米，祁哥跑得动吗？我记得你上次体测，八百米好像刚及格吧？”

祁筱没回头，声音透过外套传出来，没什么情绪：“不用你管。”

“我这不是关心你嘛，”屿白笑得痞气，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校服拉链绳，“万一你跑到一半跑不动晕倒了怎么办？到时候我扶着你，顺便……占点小便宜，比如牵牵祁哥的手？”

“滚。”祁筱的声音冷了几分。

“好好好，不占便宜，”屿白立刻举手投降，语气却依旧欠揍，“那我背着你跑？我体力超好，上次校运会一千五拿了第一，背着祁哥跑八百米绰绰有余，还能让你轻松拿满分。”

祁筱终于转头看他，眼神里没什么情绪，却莫名让屿白觉得有点危险，像是被猎物盯上。他刚想缓和气氛，就见祁筱从笔袋里摸出一支黑色水笔，笔尖对着他的眼睛，距离不过几厘米，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：“再废话，我戳你眼睛。”

屿白立刻闭了嘴，举起双手做投降状，眼底却藏不住笑意。他知道，祁筱看着高冷又凶，实则心软得很，从来没真的伤害过谁。刚才那一脚，还有此刻对着眼睛的笔尖，都只是装出来的威慑，真要让他动手，他未必舍得。

上课铃响前一分钟，祁筱收回笔，低头翻起课本，指尖划过书页的动作很轻。屿白看着他的侧脸，突然想起早上在食堂的一幕——祁筱端着餐盘路过门口时，看见一只瘦巴巴的流浪猫蹲在台阶下，悄悄把碗里没动过的青菜和一小块红烧肉夹了出去，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那个冷冰冰的人，甚至还蹲下来，等猫吃完了才转身离开。

他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祁筱的胳膊：“祁哥，你是不是外冷内热啊？看着凶巴巴的，其实心挺好。”

祁筱没抬头，翻书的动作没停，声音平淡无波：“不是。”

“那你早上还喂猫？”屿白笑得狡黠，故意拆穿他，“我都看见了，你蹲在食堂门口，还给猫顺了毛，动作超温柔的。”

祁筱翻书的动作顿了顿，指尖在书页上停顿了两秒，依旧没回头，语气冷了几分，带着点被戳穿秘密的不自在：“多管闲事。”

“我这不是好奇嘛，”屿白凑得更近，气息拂过祁筱的耳廓，带着淡淡的薄荷味，“祁哥这么善良，要不要也对我好点？比如……晚上一起去吃食堂的糖醋排骨？我听说今天做的超入味，我请你。”

祁筱终于抬眼，眸色依旧冷淡，却没像之前那样直接拒绝，只是盯着他看了两秒，吐出两个字：“难吃。”

“那我带你去校外吃？”屿白眼睛一亮，语气更热切了，“学校后门那家烧烤摊，烤鸡翅和烤茄子一绝。我请客，就当……庆祝我们成为同桌，开启友好的同桌生涯。”

祁筱没说话，盯着他看了几秒，突然起身，拿起桌上的课本和笔袋：“上课了。”

他转身走向讲台，背影依旧挺拔冷硬，步伐沉稳，没反驳也没答应。屿白看着他的背影，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——冰山虽冷，只要他够坚持，总有一天能把这座冰山捂热，让他卸下心防。

而祁筱走到讲台旁，抬手翻书时，指尖却悄悄蜷缩了一下。他没脸红，心跳也依旧平稳，却莫名觉得，那个贱兮兮的同桌，好像也没那么讨厌。甚至听到他说要请吃烧烤时，心里还隐隐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
上课铃响了，数学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教室。祁筱收回目光专心听讲，只是偶尔会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屿白。少年正低头做笔记，侧脸线条干净利落，阳光落在他身上，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
祁筱突然觉得，有这么一个贱兮兮却又护着自己的同桌，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。他没回应屿白悄悄投来的狡黠目光，只是握着笔的指尖，悄悄弯了弯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