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念头如同初春顶破冻土的第一枚嫩芽,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,在她心间悄然滋生、舒展。
或许,现在对他,真的不一样了。
惜年默默想着,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,那细微的触感却仿佛连接着心跳,一下,又一下,清晰而滚烫。
她开始清晰地回忆起那些曾被自己归结为“错觉”的瞬间:
他依旧不言语,但当她将新采的、还带着山泉清甜的野莓放在石桌上时,他虽未看向她,却在转身离去前,衣袖拂过,那盛着莓子的粗陶碗,分明微微动了一下。
他依旧目光空远,但有一次,她在叙述市集见闻时,提到卖糖人的老伯终于找到了走失多年的女儿,她清楚地看到,他那双映着云海苍穹的眸子里,极快地掠过一丝……类似于“凝注”的微光。虽然转瞬即逝,但她捕捉到了。
还有那次指尖的治愈,那缕清凉的气息,至今仿佛还缠绕在她的肌肤之上。
这些细碎的、几乎无法言说的细节,像一颗颗散落的珍珠,此刻被这个大胆的念头串联起来,发出温润而确定的光泽。
不再是她一厢情愿的仰望,不再是她孤独执着的细雨。
他或许……真的有些不同了。
这份“不同”并非惊天动地的转变,没有言语,没有承诺,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。它藏在他亘古不变的沉默里,藏在他看似无动于衷的静止中,如同深海之下的暗流,唯有她这片一直漂泊在其上的小舟,才能感受到那水温极其微妙的变化。
惜年抬起头,望向竹舍的方向。月光下,那身影依旧孤清绝尘,可她此刻再看,心中却不再是纯粹的敬畏与卑微的祈求,而是涌起一股酸涩又温暖的潮汐。
她依旧不敢僭越,依旧会保持沉默的陪伴。
但有什么东西,在她心底彻底落地生根了。她不再仅仅是那个等待石像裂开缝隙的少女,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缝隙的存在,并且确信,自己日复一日的绵绵细雨,正悄无声息地,渗入其中。
这就够了。对她而言,这近乎神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