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休铃响起的刹那，林深已经溜出了教室。
他贴着墙根行走，像只被驯养多年的老鼠，对巡逻保安的脚步声异常敏感。后颈的汗毛竖起——三天前他在食堂看见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保安队长，对方无名指上的婚戒款式与父亲书房抽屉里那枚一模一样。
天台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。出乎意料的是，陆昭已经等在那里，膝盖上摊着一本素描本，指尖夹着的炭笔在阳光下泛着乌木光泽。
"准时。"少年头也不抬，笔尖在纸上快速游走，"你后妈十点十五分去了学校医务室，拿的不是感冒药。"他突然抬头，瞳孔里映出林深惊愕的表情，"猜猜看是什么？"
林深的后背撞上生锈的铁栏杆。三周前他亲眼看见后妈将一板白色药片扔进马桶冲走，那些药片包装上的英文标签他曾在母亲病历本上见过——氟西汀，抗抑郁药物。
"你监视我们？"林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，变成嘶哑的喘息。
陆昭突然合上素描本，哗啦一声响。纸上密密麻麻画满了他房间里的细节：歪斜的书桌，墙角堆积的泡面盒，甚至包括通风口铁栅栏上那道他昨天用勺柄刻下的浅痕。
"观察。"陆昭纠正道，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器大小的金属物件，"万能钥匙，开你宿舍储物柜的那种。"他晃了晃那东西，"顺便一提，你父亲今早八点十五分来过学校，在校长室待了二十三分钟。"
林深感到一阵眩晕。父亲从不来学校，除非...他想起今早出门前，父亲衬衫领口沾着的口红印与后妈常用的色号截然不同。
"为什么帮我？"林深盯着陆昭校徽上若隐若现的暗纹——那不是圣汀学院的校徽样式。
少年突然扯开衣领。在锁骨下方，一道狰狞的烫伤疤痕蜿蜒如闪电，周围还散布着几个排列整齐的旧伤疤，与林深手腕上的如出一辙。
"因为我们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。"陆昭将金属物件塞进林深手心，冰凉的触感让后者想起母亲生前最爱的银勺，"被锁在金丝笼里的鸟，只不过你的笼子镶了水晶。"
远处传来上课预备铃。陆昭迅速在天台水泥缝里踢出一个塑料瓶，里面装着半截粉笔——那是他们约好的危险信号。当林深弯腰去捡时，少年突然抓住他手腕，拇指重重碾过那些陈旧伤疤。
"疼吗？"陆昭的声音轻得像羽毛，却精准刺入林深心脏最柔软的部分，"它们在尖叫，你听见了吗？"
林深猛地抽回手，却看见陆昭从素描本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片。那是半张医院收据，日期是他母亲去世前三天，缴费人姓名栏被墨水涂黑，但右下角的医生签名清晰可见——林父的私人医生，周明远。
"有趣吧？"陆昭将纸片塞回本子，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，"你父亲当年亲手签发的死亡证明，受益人写的是他自己。"
上课铃骤然响起。林深踉跄后退，后腰撞上铁栏杆。在意识被铃声割裂的瞬间，他看见陆昭转身时飘起的衣摆下露出一截苍白的小腿——那里有十七道排列整齐的旧伤疤，像等待检阅的士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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