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
距离毕业创作提交的日子越来越近，陈奕恒的画作也渐渐有了雏形。他把老巷的清晨、午后、黄昏都画了下来，画布上有青石板路、老槐树、斑驳的墙皮，还有琴行门口弹吉他的张桂源，色调温润，满是生活气息。他以为，这幅画能得到导师的认可，却没想到，迎来的却是一盆冷水。

导师看完他的初稿后，摇了摇头，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定：“陈奕恒，你的画技巧很好，光影处理得也到位，有老巷的形，却没有老巷的神。有烟火，却没有温度，就像一幅空洞的风景照，打动不了人。”

这句话像一把锤子，狠狠砸在陈奕恒的心上。他愣在原地，手里紧紧攥着画稿，指尖泛白，连呼吸都变得沉重。他一直以为，自己抓住了老巷的烟火气，却没想到，在别人眼里，这幅画依旧是冰冷的，没有一丝情感。

从学校回来后，陈奕恒把自己关在画室里，一整天都没出门。他把画稿扔在地上，看着空白的画布，心里满是迷茫和挫败。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，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画作有“温度”，甚至开始怀疑，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学油画。

隔壁的张桂源察觉到了不对劲。往常这个时候，陈奕恒早就坐在窗边画画了，今天画室的门却一直关着，没有一点动静，连灯都没开。他敲了很久的门，里面都没有回应，直到傍晚，陈奕恒才缓缓打开门，眼底布满红血丝，神情憔悴，连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。

张桂源走进画室，看到散落一地的画稿和空白的画布，瞬间就明白了什么。他没有多说安慰的话，只是默默捡起地上的画稿，放在画架上，然后坐在陈奕恒身边，从包里拿出吉他，轻轻拨动了琴弦。

旋律缓缓响起，温柔又有力量，没有复杂的技巧，却满是真诚。那是张桂源自己写的曲子，写的是他在老巷的成长，写的是身边的温暖，写的是那些细碎而美好的时光。琴音流淌在画室里，驱散了沉闷的气息，也渐渐抚平了陈奕恒心底的烦躁。

“我以前学吉他的时候，也总被人说不行。”张桂源停下弹奏，轻声开口，语气平和，“有人说我没天赋，说我一辈子都弹不好，可我就是喜欢，不管别人怎么说，我都坚持练。我觉得，喜欢就够了，不用刻意追求完美，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。”

他转头看向陈奕恒，眼里满是真诚：“就像你画画，不用刻意去追求‘温度’，你的心意，你的情感，藏在你的笔触里，藏在你画的每一个细节里，总会有人看到。你画的老巷，有你对这里的热爱，有外婆的痕迹，还有……我们的回忆，这就是最珍贵的温度。”

陈奕恒抬头看着张桂源，眼里的迷茫渐渐散去，眼眶却微微泛红。他沉默了片刻，轻声说：“你能……再弹一遍吗？”张桂源笑了，指尖再次落在琴弦上，琴音响起，陈奕恒拿起画笔，在空白的画布上，落下了第一笔带着暖意的色彩。这一次，他的笔触不再僵硬，不再刻意，满是温柔和坚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