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,林晚是被同桌张琪的手肘撞醒的。
“喂,你昨晚没睡好?”张琪压低声音,目光扫过她眼下的青黑,“脸色差得跟纸一样,是不是又熬夜刷题了?”
林晚猛地回神,课本上的字迹还在眼前晃动,带着重影。她揉了揉发僵的脖颈,后颈那片冰凉的触感仿佛还没散去,昨晚走廊里的黑暗、那道若有若无的霉味、还有墙面上逐渐靠近的纤细影子……一切都清晰得不像幻觉。
她张了张嘴,想把昨晚的经历说出来,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说什么?说自己在晚自习后的三楼西侧走廊,差点回头看到了“不干净”的东西?张琪多半会以为她是学习太累产生了臆想,甚至可能添油加醋传到班里,最后落得个“装神弄鬼”的名声。
明德中学的学生们虽然敬畏那些传闻,但真要有人说自己撞上了,多半是不信的。
“没事,”林晚摇摇头,声音还有些发哑,“可能是有点着凉。”
她翻开笔记本,想强迫自己投入到课堂中,可目光落在纸页上时,却突然顿住了。
笔记本的边缘,不知何时洇开了一小片水渍。
那水渍呈不规则的形状,颜色浅淡,像是被什么潮湿的东西轻轻蹭过。林晚皱了皱眉,她记得昨晚收拾东西时,笔记本是干干净净的,书包里也没有装水杯,怎么会突然出现水渍?
她用指尖碰了碰那片水渍,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,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……霉味。
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,昨晚那股萦绕在鼻尖的味道瞬间涌上脑海。她下意识地把笔记本往旁边挪了挪,仿佛那水渍是什么烫手的东西。
“怎么了?”张琪注意到她的异样,探头看了一眼,“哦,是不是不小心洒了水?我这儿有纸巾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林晚勉强笑了笑,把笔记本合上,“可能是书包里不小心沾到的。”
她不敢再看那本笔记本,整节课都有些心神不宁。老师在讲台上讲的内容,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,满脑子都是昨晚的黑暗、那道突然熄灭的白炽灯,还有此刻笔记本上那片来历不明的水渍。
下课铃一响,林晚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。
“我去趟洗手间。”她对张琪说了一句,抓起笔记本就往外走。
走廊里人来人往,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,暖洋洋的,和昨晚的阴森诡异判若两地。可林晚走在人群中,却总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跟着自己,让她浑身不自在。
她快步走到洗手间,拧开水龙头,用冷水狠狠泼了把脸。冰凉的水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,可后颈的寒意依旧挥之不去。
她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,再次翻开。
那片水渍还在,甚至比刚才看起来更清晰了些。林晚盯着水渍看了几秒,忽然发现那不规则的形状里,似乎藏着一个模糊的轮廓——像是一只手的影子,指尖细长,正朝着纸页中心的方向延伸。
林晚的呼吸一滞,猛地合上笔记本,塞进了口袋。
一定是自己想多了,她在心里安慰自己,不过是一片普通的水渍而已。
可当她走出洗手间,准备回教室时,目光无意间扫过走廊尽头的公告栏,脚步却顿住了。
公告栏上贴着一张新的通知,是关于本周值周班级安排的。高二(3)班的名字赫然在列,而值周的区域,除了常规的操场和一楼走廊,最后一行用红笔标注着——三楼西侧走廊。
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三楼西侧走廊……那个她昨晚差点闯祸的地方,那个被全校视为禁忌的区域。
她下意识地抬头,望向通往三楼的楼梯口。阳光在楼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看起来没什么异常,可林晚却仿佛能看到昨晚那盏忽明忽暗的白炽灯,听到那断断续续的童谣声。
“林晚?你站这儿干嘛呢?”张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“快上课了,班主任说这节课要讲上周的测验卷。”
林晚转过身,脸色依旧苍白。“张琪,你知道我们班这周值周,要负责三楼西侧走廊吗?”
张琪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有些不情愿的表情。“知道啊,刚才看公告栏看到了。说真的,谁想去那地方啊,怪怪的。不过还好,值周都是白天打扫,应该没事吧。”
白天……林晚心里却掠过一丝不安。昨晚那东西既然能留下水渍,会不会在白天也留下些什么?
“对了,”张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凑近林晚,压低声音道,“你还记得陈念的事吗?我昨晚问我妈了,她以前也是明德中学的,比陈念晚几届。她说陈念去世后,她的书桌一直没人敢用,就放在三楼西侧走廊最里面的那个空教室里,后来好像被当成杂物间了。”
林晚的心猛地一跳。
陈念的书桌?在三楼西侧走廊的空教室里?
她想起昨晚在走廊墙上看到的那道像是求救信号的划痕,又想起笔记本上那片带着霉味的水渍,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成形。
“我们值周,需要打扫那个空教室吗?”林晚问道。
张琪摇了摇头。“不清楚,可能不用吧?那地方据说早就没人去了。不过……”她顿了顿,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,“你问这个干嘛?你不会想去看看吧?”
林晚没有回答,只是望着通往三楼的楼梯口,阳光似乎也无法完全照亮那里的阴影。
她有种预感,自己和三楼西侧走廊的纠葛,才刚刚开始。而那本笔记本上的水渍,或许就是第一个线索。
上课铃声响起,林晚深吸一口气,转身往教室走去。但她的手,却紧紧攥着口袋里的笔记本,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片水渍的冰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