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5 重新开始

接下来的几天录制，张真源感觉自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皮筋，随时可能崩断。

宋亚轩不再有越界的举动，甚至刻意保持了物理距离。

但他无处不在。

分组时“恰好”同队，任务里“恰好”需要默契配合，休息时“恰好”递来一瓶他常喝的水，甚至在他解谜卡壳时，一个不经意的提示总能“恰好”点醒他。

这种无孔不入的“恰好”，比直白的靠近更让张真源心烦意乱。

镜头捕捉不到任何可供发酵的暧昧，只有旁观者清。

【是我的错觉吗？感觉宋影帝总在默默关注圆圆？】

【不是错觉！圆圆刚才拧瓶盖手滑了一下，影帝视线立马就跟过去了！】

【他俩交流好少，但感觉气场好奇怪，有种别人插不进去的默契……】

【游戏里配合天衣无缝啊！一个眼神就知道要干嘛，这没点过去我都不信！】

张真源试图用更专注的游戏表现来屏蔽这一切，但收效甚微。

宋亚轩的存在感太强，像空气一样包裹着他，无声地提醒着那个刚刚被揭露的、颠覆性的真相。

他甚至开始避免和宋亚轩有任何视线接触，生怕那双深邃的眼睛再看穿什么。

这天最后一个环节是室内密室逃脱，需要两人一组进入不同主题的密室。

命运（或者说节目组）再次将他和宋亚轩塞进了同一间。

狭小的空间，昏暗的灯光，只有摄像头红色的光点无声闪烁。

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。

密室里是“医院惊魂”主题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和诡异的音效。

张真源对这类环境本能地有些发怵，但强自镇定，迅速投入解谜。

线索需要两人配合。

一个在高处柜子，一个在需要同时触发的机关。

“我拿上面的。”宋亚轩开口，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。

他个子高，轻松够到了柜顶的线索盒。

张真源则蹲下身，去研究那个复杂的密码机关。

他的手指灵活地在按键上操作，专注地尝试各种组合。

突然，头顶灯光猛地闪烁几下，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音效，彻底熄灭，只有机关本身发出的微弱绿光映照着方寸之地。

“啊！”张真源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声响吓得低呼一声，下意识往后一缩，脊背却撞上一个温热结实的胸膛。

宋亚轩不知何时已经下来，就站在他身后。

在他撞上来的瞬间，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扶住了他的手臂，稳住了他。

“别怕，应该是剧情触发。”宋亚轩的声音贴着他耳后响起，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，带着安抚的意味。

那只手并没有立刻松开，掌心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。

黑暗中，触感和听觉被无限放大。

张真源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，也能感受到身后那人平稳有力的呼吸。

他被圈在宋亚轩的怀抱和冰冷的机关台之间，进退维谷。

“我……我没怕。”他嘴硬道，声音却有点发虚，想挣脱那只手，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。

熟悉的皂角气息混着极淡的烟草味（他以前不抽烟的）萦绕在鼻尖，霸道地侵占了他的感官。

“嗯，你没怕。”宋亚轩从善如流地应着，语气里听不出情绪，扶着他手臂的手却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点，指腹似乎在他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，快得像是错觉。

这细微的动作却像电流一样窜过张真源的脊椎。

他猛地弹开，几乎是扑到机关台上，声音绷得紧紧的：“快、快解密吧，时间要不够了。”

宋亚轩在他身后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，随即也蹲下身，借着微光看向机关：“试到第几组了？”

“第三组，不对。”张真源强迫自己集中精神。

“试试我的生日。”宋亚轩突然说。

张真源手指一顿。

“或者你的。”宋亚轩补充道，目光在黑暗中落在他侧脸上，“这种机关，有时候就爱用这种简单的心理陷阱。”

张真源没说话，手指有些发颤地输入了宋亚轩的生日。

错误。

他又输入了自己的。

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机关绿灯亮起，通过了。

张真源看着那亮起的绿灯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
为什么偏偏是他的生日？

灯光重新亮起，密室门缓缓打开。

宋亚轩已经站起身，神色如常，仿佛刚才黑暗中那段短暂的旖旎和试探从未发生。

“走了。”他率先走出去，背影挺拔从容。

张真源看着他的背影，心里那根弦越绷越紧。

……

录制间隙，张真源躲在临时搭建的吸烟区角落，试图用尼古丁压下心里的烦躁。

他平时很少抽，只有在极度焦虑的时候才会点一支。

刚吸了两口，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
他下意识回头，心里一跳——是宋亚轩。

宋亚轩看着他指尖夹着的烟，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，但没说什么，只是走到他旁边，也拿出了一支烟点燃。

动作娴熟，显然不是生手。

两人并排站着，沉默地吞云吐雾。

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又紧绷的气氛。

“什么时候学的？”最终还是宋亚轩先开了口，声音被烟熏得有些哑。

“没多久。”张真源含糊道，不想深聊这个话题。

难道要说是当年分手后那段时间学会的？

宋亚轩吸了口烟，缓缓吐出烟雾，侧头看他：“少抽点，对嗓子不好。”

又是这种自然而然的关心。

张真源觉得无比憋闷。

他到底以什么身份说这种话？

“宋老师管得真宽。”他忍不住呛声，带着刺。

宋亚轩看着他，目光深沉，没计较他的语气，反而问：“还在生气？”

“生什么气？”张真源装傻。

“生气我跳下水救你？生气我给你送粥？还是生气……”他顿了顿，声音压低，“……生气我当年弄丢了手机？”

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，精准地扎破了张真源强装的镇定。

他猛地掐灭了烟，转过身瞪着宋亚轩：“有意思吗宋亚轩？翻旧账有意思吗？是！你是没发分手短信！是误会！然后呢？能改变什么吗？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我们都变了！你不再是以前的你，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追着你跑的张真源了！”

他情绪有些激动，眼尾又开始泛红。

宋亚轩静静地看着他，等他吼完，才平静地开口：“你怎么知道我没变？”

他往前走了一步，逼近张真源，烟草气息混合着他身上固有的皂角味，带来强烈的压迫感。

“张真源，你试都没试过，怎么知道一切都变了？”他的目光紧紧锁着他，不容他逃避，“你怎么知道……我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宋亚轩？”

他的眼神太过认真，里面翻滚着某种孤注一掷的执拗，让张真源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，几乎要冲破喉咙。

他张着嘴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
就在这时，一阵喧闹声传来，似乎是其他嘉宾结束了拍摄朝这边走来。

暧昧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。

宋亚轩率先后退一步，拉开了距离，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惯常的平静，仿佛刚才那个步步紧逼的人不是他。

他掐灭烟头，看了张真源一眼，眼神复杂难辨，

最终什么也没说，转身离开。

张真源独自站在原地，手指尖还残留着烟草的味道，心里却乱得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。

……

当晚，节目组搞了个小型庆功宴，庆祝第一期录制顺利。

包间里气氛热烈，觥筹交错。

张真源借口胃不舒服，只喝果汁，安静地坐在角落，尽量减少存在感。

宋亚轩是绝对的中心，被众人环绕着，谈笑风生，举止得体又风趣，引得阵阵笑声。

他似乎完全恢复了那个光芒万丈的影帝模样。

但他的视线，总会若有似无地扫过角落。

张真源如坐针毡，只想快点结束回房间。

中途，他起身去洗手间。

用冷水冲了把脸，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和眼底的疲惫，叹了口气。

刚抽出纸巾擦干手，洗手间的门被推开。

宋亚轩走了进来。

空间瞬间变得逼仄。

张真源身体一僵，下意识想避开。

宋亚轩却径直走到他旁边的洗手台，打开水龙头，慢条斯理地洗手，仿佛只是巧合。

水流声哗哗作响。

张真源捏紧手里的纸巾，准备离开。

“又躲我？”宋亚轩突然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盖过了水声。

他没有看张真源，只是专注地洗着手，仿佛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。

张真源脚步顿住。

“没有。”他硬邦邦地回答。

“是吗？”宋亚轩关掉水，抽出纸巾擦手，这才侧过头，目光沉静地看着他，“那为什么不敢看我？为什么我一靠近你就想跑？”

他的语气很平静，甚至带着点探究的意味，却让张真源无处遁形。

“宋亚轩，”张真源深吸一口气，终于对上他的视线，“你到底想怎么样？把话说明白行吗？这样很有意思？”

他受够了这种猜谜游戏，受够了这种反复被搅乱的情绪。

宋亚轩看着他眼里的烦躁和挣扎，沉默了几秒，将擦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。

然后，他朝张真源走近一步。

洗手间暖黄的灯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上，投下淡淡的阴影。

他的眼神不再掩饰，里面是赤裸裸的、毫不退让的意图。

“我想怎么样？”他重复了一遍，声音低沉而清晰，“我想把当年没说完的话说完。我想把耽误的这几年补回来。”

他目光灼灼，像带着火星，烙在张真源脸上。

“张真源，我们重新开始，行不行？”

误陷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