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无羡还是闲不下去,在袖子里拿出一张小纸人,注入灵力向着月余安飞去,但还没飞到,就被蓝启仁注意到了,纸人择被蓝忘机销毁了。
蓝启仁受不了被打搅:“魏婴”
魏无羡浑身一僵,站起来道:“在”
忽然,前方蓝启仁把卷轴一摔,冷笑道“既然你已经不用听我讲了,那我就来考考你,妖魔鬼怪,是不是同一种东西?”
魏无羡笑道:“不是。”
“为何不是?如何区分?”
“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;魔者生人所化;鬼者死者所化;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。”
“‘妖’与‘怪’极易混淆,举例区分?”
“好说。”魏无羡指兰室外的郁郁碧树,道:“臂如一颗活树,沾染书香之气百年,修炼成精,化出意识,作祟扰人,此为‘妖’。若我拿了一把板斧,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,它再修炼成精,此为‘怪’。”
“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?”
“屠夫”
“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,是哪一品白牡丹?”
“金星雪浪”
“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?”
“岐山温氏先祖,温卯”
他对答如流,在座其他人听得心头跌宕起伏,心有侥幸的同时祈祷他千万别犯难,请务必一直答下去,千万不要让蓝启仁有机会抽点其他人。
蓝启仁却道:“身为云梦江氏子弟,这些早都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,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,我再问你,今有一刽子手,父母妻儿俱全,生前斩首者逾百人。横死市井,曝尸七日,怨气郁结,作祟行凶。何如?”
这次,魏无羡却没有立刻答出,旁人只当他犯了难,均有些坐立不安。
蓝启仁呵斥道:“看他干什么,你们也给我想。不准翻书!”
蓝启仁见魏无羡半晌不答,只是若有所思道:“忘机,你告诉他,何如。”
蓝忘机并不去看魏无羡,颔首示礼,淡声道:“度化第一,镇压第二,灭绝第三。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,了其生前所愿,化去执念;不灵,则镇压;罪大恶极,怨气不散,则斩草除根,不容其存。玄门行事,当谨遵此序,不得有误。”
蓝启仁满意点头,道:“一字不差。”顿了顿,他又道:“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,都需得这般扎扎实实。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、有些虚名就自满骄傲、顽劣跳脱,迟早会自取其辱。”
魏无羡挑了挑眉,看了一眼蓝忘机的侧脸“我有疑”
蓝启仁:“讲”
魏无羡道:“虽说是以‘度化’为第一,但‘度化’往往是不可能的。‘了其生前所愿,化去执念’,说来容易,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,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,该怎么办?”
蓝忘机道:“故以度化为主,镇压为辅,必要则灭绝。”
魏无羡微微一笑,道:“暴殄天物。”顿了顿,方道:“我方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,只是在考虑第四条道路。”
蓝启仁道:“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第四条。”
魏无羡道:“这名刽子手横死,化为凶尸这是必然。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,不若掘此百人坟墓,激其怨气,结百颗头颅,与该凶尸相斗……”
蓝忘机终于转过头来看他,然而眉宇微蹙,神色甚是冷淡。
蓝启仁胡子都抖了起来,喝道:“不知天高地厚!”
兰室内众人大惊,蓝启仁霍然起身:“伏魔降妖、除鬼歼邪,为的就是度化!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,反而还要激其怨气?本末倒置,罔顾人伦!”
魏无羡道:“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,何不加以利用?大禹治水亦知,堵为下策,疏为上策。镇压即为堵,岂非下策……”蓝启仁一本书摔过来,他一闪错身躲开,面不改色,口里继续胡说八道:“灵气也是气,怨气也是气。灵气储于丹府,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。怨气又为何不能为人所用?”
蓝启仁又是一本书飞来,厉声道:“那我再问你!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?”
魏无羡边躲边道:“尚未想到!”
蓝启仁大怒:“你若是想到了,仙门百家就留你不得了。滚!”
就在魏无羡要转身往外走时,月余安忽然起身拱手,声音清亮沉稳:“先生息怒,弟子有话想说。”
蓝启仁盛怒之下,见是一向安分的月余安,火气稍敛,沉声道:“你说。”
月余安目光扫过殿内众人,缓缓道:“他所言虽显偏激,却非全无可取,只是失了分寸,那刽子手怨气郁结,若度化无果、镇压费力,可先寻其生前斩首百人之缘由,若皆是罪有应得之徒,便引其观百人罪证,晓以‘因果循环’之理,化其‘枉杀’之疑;若有冤屈者,便替其昭雪一二,减其戾气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如此既不违‘度化’之本,又避‘镇压’之暴,更不会行‘激怨’之险。怨气虽凶,却起于执念,若能先解其执念根源,再以清心术辅以符咒净化,未必不能使其消散,这便是弟子所想的‘第四条路’,先疏后化,以理制怨,而非一味堵截或利用。”
月余安说完后,吐出了一口气,这些话是他想出来的,不知道能不能行。
蓝启仁抚着胡须,神色渐渐缓和,眼底的怒意消了大半,沉吟片刻道:“此说尚有几分道理,比之魏婴的歪理,才算得正途。”他看向魏无羡,语气依旧严厉却不再暴怒:“听见了?修行之道,首重本心与分寸,而非逞一时之快、想旁门左道!罚你去藏书阁抄录《清心咒》百遍,再将‘度化三序’与‘解怨之法’默写五十遍,还有上次的三百遍家规,三日后交来!”
魏无羡本还不服,听见月余安的话却也松了口气,挠挠头应道:“是,知道了蓝先生。”
蓝启仁目光一转,落在月余安身上,语气恢复了几分严肃:“月余安,先前忘机罚你抄录的一百五十遍家规,你既未完成,便也同魏婴一并去藏书阁补抄,三日后与他的课业一同交来。”
月余安躬身应道:“是,弟子遵命。”
看来是可行了,起码没被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