柜台附近的几个伙计早就注意到了这位容貌惊人的姑娘，此刻听到她和掌柜的对话，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。
“这姑娘叫掌柜的师兄？是咱们掌柜的师妹？”
“长得跟天仙似的，怎么好像……有点穷？”
“掌柜的也太不近人情了，这么漂亮的师妹都忍心往外赶？”
“你懂什么，咱们掌柜的眼里只有账本和银子，仙女下凡也得付钱！”
阮卿卿耳尖，将这些议论听在耳中，心念电转。看来软的不行，得来点“硬”的了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脸上那点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收了起来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“无奈”。她直起身，环顾了一下这装修雅致的客栈，忽然叹了口气，声音不大不小，刚好能让柜台附近的几桌客人都听见：
“唉，本以为找到亲人能有个依靠，没想到……罢了罢了，谁让我命苦呢。师兄既然不愿收留，我这就走，大不了露宿街头，反正我这身手，若是遇到什么歹人……”
她一边说着，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向林既白。果然，看到他拨算盘的手指再次停顿，额角似乎有青筋跳了一下。
周围已经有客人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，甚至有人开始低声议论，对着林既白指指点点，眼神里带着不赞同。
林既白终于再次抬起头，看着眼前这个演技浮夸却偏偏我见犹怜的师妹，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染上了一丝无奈和……头疼。“阮卿卿。”
“在呢，大师兄！”阮卿卿立刻换上甜甜的笑容，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。
林既白揉了揉眉心，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。他知道，以阮卿卿这性子，若是真让她就这么走了，指不定会惹出什么更大的麻烦，到时候收拾起来恐怕更费银钱。
“……留下可以。”林既白合上账本。
阮卿卿眼睛瞬间亮了。
“但客栈不养闲人。”林既白语气依旧冷淡，“你既无银钱，便做工抵债。”
“做工？”阮卿卿眨巴着大眼睛，“做什么工？端茶递水？迎客送宾？大师兄你看我这多才多艺文武俱佳的资质，留下我保证给你做的红红火火，保证给你客似云来！”她对自己的价值有着清晰的认知。
林既白无视她的自吹自擂，面无表情地开始列举：“后院有堆积如山的碗碟未洗，柴火未劈，马厩未扫，库房货物需要清点搬运……”
阮卿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。洗碗？劈柴？扫马厩？这是一个“柔弱的不能自理的小姑娘”该干的活吗？！很显然阮卿卿觉得自己很“柔弱”
她看着林既白那张油盐不进的清冷面孔，眼珠转了转，忽然笑了，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。她一边嘴上应着“好好好，都听大师兄的”，一边状似无意地往旁边挪了挪脚步，手臂“轻轻”一拂——
“哐当！哗啦——！”
只听一声清脆悦耳的碎裂声响彻大堂！柜台旁边博古架上，一个看起来造型古朴、釉色温润的青瓷花瓶，被她“不小心”碰落在地，摔得粉身碎骨！
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堆碎片上。
阮卿卿立刻捂住嘴，眼中瞬间氤氲起水汽，一副惊慌失措、泫然欲泣的模样：“对、对不起！大师兄！我不是故意的！我、我这就赔……”
林既白看着那堆碎片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比锅底还黑。他盯着阮卿卿，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：“赔？这是前朝官窑御制的青瓷缠枝莲纹瓶，世间仅存三件。本店镇店之宝之一，标价……三千两白银。”
“三、三千两？！”阮卿卿适时地倒吸一口凉气，脸色“唰”地白了，身子晃了晃，仿佛随时会晕过去，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她这副样子，更是坐实了“可怜无助又闯祸”的形象。周围的客人和伙计们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，觉得掌柜的未免太不近人情，一个花瓶而已，何必如此为难自家师妹。
林既白闭了闭眼，强压下心头那口老血。他岂会看不出阮卿卿是故意的？但这苦肉计演得着实到位，众目睽睽之下，他若再强行赶人，这“既白”客栈苛待师妹、逼死孤女的名声怕是就要传出去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重新睁开眼，目光冰冷地看着阮卿卿，从柜台下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契约，“啪”地拍在桌上：
“签了它。在客栈做工，包吃住，月钱……一文没有。直至还清三千两债务为止。”
阮卿卿凑过去一看，好家伙，连“自愿做工抵债，期间需听从掌柜一切安排，不得有误”之类的条款都写得明明白白。她心里偷笑，面上却是一副屈辱又不得不从的模样，拿起笔，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嗯，成功赖下！阮卿卿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