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府,晨光微熹。
严浩翔是被阳光刺醒的。
他睁开眼,发现自己躺在贺峻霖的床上,身上盖着那床绣着猛虎下山图的厚被,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。
昨晚的记忆涌上脑海——委屈的质问,失控的眼泪,还有那个笨拙的拥抱……
他猛地坐起身,环顾四周,贺峻霖不在房内。
“醒了?”
门被推开,贺峻霖端着铜盆走进来,神色如常,仿佛昨晚那个轻声说“好”的人不是他。
“洗漱吧,水是热的。”他将帕子递过去,指尖不经意擦过严浩翔的手背,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。
严浩翔接过帕子,触手温热,一如贺峻霖此刻的眼神,不再像初见时那般冰冷。
“将军……”他刚开口,就被贺峻霖打断。
“叫我贺峻霖。”他别过脸,走到桌边,拿起一个油纸包,“还有,吃早饭。”
油纸包里是还温热的点心,不是严浩翔昨晚碎掉的兔子,而是最普通的芝麻酥。
“我……不会做别的。”贺峻霖的声音有些闷,“以前在军营,饿了就啃这个。”
严浩翔拿起一块,咬了一口,芝麻的香气在口中弥漫。
他抬头,笑了:“很好吃。”
贺峻霖愣了一下,随即别扭地转过头:“好吃就多吃点,我买了不少。”
阳光透过窗棂,洒在相视而笑的两人身上,驱散了最后一丝隔阂。
午后,贺府花园。
两人正下着棋,门房突然来报:“将军,世子,宫里来旨了。”
来的是皇帝身边的陈公公,脸色凝重。
“陛下口谕,宣贺峻霖、严浩翔即刻入宫。”
御书房内,气氛压抑。
皇帝坐在案后,案上放着一封加急密报。
“北狄使臣昨日入京,”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,“他们的王子耶律图,带来了五千精兵,说是来‘商议边贸’,可这兵马,分明是来者不善。”
贺峻霖眉头紧锁:“陛下,北狄一向狼子野心,此次借商议之名,行威慑之实,恐怕……”
“恐怕他们是想趁江南水患,国库空虚之际,向我们施压,索要更多岁币。”严浩翔接口道。
皇帝点头:“严爱卿所言极是。朕召你们来,是想派一人出使北狄营地,探探他们的虚实。”
他看向贺峻霖:“贺爱卿,你是武将,熟悉军务,本该是你去。但你是武将,贸然前往,恐有不测。”
他又看向严浩翔:“严爱卿,你是文臣,能言善辩,可北狄人崇尚武力,你去……”
“陛下,”贺峻霖和严浩翔异口同声,“臣愿往!”
两人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决然。
皇帝沉吟片刻,道:“好!那便由你们二人同去!贺峻霖,你带五百兵马,负责安全;严浩翔,你负责与他们交涉。”
“臣遵旨!”
北狄营地,杀气腾腾。
耶律图坐在主位上,身材魁梧,满脸横肉,眼神像饿狼一样盯着走进来的两人。
“你就是贺峻霖?”他打量着贺峻霖,冷笑,“听说你很能打?”
贺峻霖抱臂而立,毫不畏惧:“打过才知道。”
“好!”耶律图大笑,“我喜欢直爽的人!那我们就来打个赌!”
他指着营地中央的箭靶:“我们各派一人,比试射箭。若你赢了,我便退兵十里;若我赢了,你们大晟要多赔我十万两白银!”
“一言为定!”贺峻霖应道。
耶律图派出了他最得意的射手,百步穿杨,从未失手。
轮到大晟这边,所有人都看向贺峻霖。
贺峻霖却摇了摇头,指向严浩翔:“他去。”
满场哗然。
严浩翔,一个文弱书生,会射箭?
耶律图笑得前仰后合:“贺峻霖,你是想输吗?”
严浩翔微微一笑,走到箭靶前,接过贺峻霖递来的弓。
他拉开弓,动作行云流水,眼神锐利如鹰。
“嗖!”
箭矢破空而出,正中靶心!
“好!”贺峻霖忍不住喝彩。
耶律图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严浩翔回头,对贺峻霖眨了眨眼:“将军,我可没给你丢脸。”
贺峻霖看着他,眼中的欣赏毫不掩饰。
第二局,耶律图的射手再次射中靶心。
轮到严浩翔,他却突然改变了姿势,背对着箭靶,反手拉弓。
“他想干什么?”
“疯了吗?”
在众人的惊呼声中,严浩翔松开了手。
箭矢飞出,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,竟绕过前方的障碍物,再次命中靶心!
“神仙!他是神仙!”
北狄士兵中传来惊呼。
耶律图脸色铁青,却不得不遵守约定:“好!我退兵十里!”
回程的马车上。
严浩翔靠在车壁上,脸色苍白。
贺峻霖拿出水囊递给他:“喝点水。”
严浩翔接过,喝了一口,手还在微微发抖。
贺峻霖握住他的手:“别怕,没事了。”
严浩翔看着他,忽然笑了:“贺峻霖,你知道吗?我小时候,父亲逼我学射箭,说‘君子六艺,不可废’。我练了三年,才练成‘背身射月’这一招。”
他靠在贺峻霖肩上,轻声道:“刚才,我真的很怕。”
贺峻霖揽住他的肩膀,让他靠得更舒服些:“我知道。你做得很好。”
马车缓缓前行,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交织在一起。
当夜,贺府。
两人刚进府,就被贺峻霖的副将拦住了。
“将军!出事了!江南的灾民不知为何,突然闹了起来,说朝廷的赈灾粮被贪污了,要进京告御状!”
贺峻霖和严浩翔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。
“走!”贺峻霖抓起外套,“进宫!”
御书房内,皇帝怒气冲冲。
“查!给朕彻查!”皇帝将一份奏折摔在地上,“竟敢贪污赈灾粮,朕要将他碎尸万段!”
贺峻霖捡起奏折,看了一眼,脸色骤变。
奏折上说,贪污赈灾粮的,正是他的副将,张勇。
“不可能!”贺峻霖吼道,“张勇跟我多年,他不会做这种事!”
严浩翔拿起奏折,仔细看了看,忽然道:“陛下,臣以为,此事有蹊跷。”
“哦?”
“这奏折上的字迹,是户部的公文格式,可内容却像是有人刻意引导。”严浩翔看向贺峻霖,“将军,张勇是你的副将,谁最想除掉他?”
贺峻霖瞳孔一缩:“严崇。”
严浩翔点头:“父亲一直想除掉你身边的亲信,这次,他是想借刀杀人。”
贺峻霖拳头紧握,指节泛白。
皇帝沉吟道:“贺爱卿,严爱卿,此事便交给你们查。朕给你们三天时间,若查不出真相……”
“臣遵旨!”两人齐声道。
贺府,书房。
两人一整夜未眠,翻遍了所有账本。
“不对劲,”严浩翔指着账本上的一处,“这里的数字,被人动过手脚。”
贺峻霖凑过去,看着那串看似平常的数字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“这是军营里的暗码,”他声音低沉,“张勇在告诉我,证据在‘老地方’。”
“老地方?”严浩翔问,“是哪里?”
贺峻霖笑了,那笑容带着几分狠厉:“是军营的马厩,我们以前埋酒的地方。”
军营马厩。
两人挖开地上的泥土,取出一个油纸包。
里面是一本账本,详细记录了户部尚书张大人与北狄使臣的交易——张大人贪污赈灾粮,卖给了北狄,换来了耶律图的支持。
“原来如此,”严浩翔冷笑,“北狄根本不是来要岁币的,他们是来接应张大人的!”
贺峻霖收起账本:“走,进宫!”
当夜,宫变。
他们赶到宫门口时,发现宫门紧闭,里面传来打斗声。
“不好!”贺峻霖抽出腰间软剑,“有人造反!”
他拉着严浩翔,翻墙而入。
御书房内,张大人和耶律图正带着人,围攻皇帝。
“陛下,交出玉玺,饶你不死!”张大人狞笑着。
皇帝手持宝剑,身边只有几个太监护卫,眼看就要支撑不住。
“住手!”
贺峻霖一声怒吼,冲了进去。
他如猛虎下山,剑光闪烁,瞬间放倒了几个叛军。
严浩翔则护在皇帝身前,冷静地指挥着太监们抵挡。
“贺峻霖!严浩翔!”张大人看见他们,脸色大变,“你们怎么来了?”
贺峻霖冷笑:“张大人,你贪污赈灾粮,勾结外敌,该当何罪!”
他举起手中的账本,“证据在此,你还有什么话说!”
张大人面如死灰。
耶律图却突然大笑:“贺峻霖,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吗?”
他拍了拍手,从门外冲进来一群黑衣人。
“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来,所以,我准备了‘礼物’!”
贺峻霖将严浩翔护在身后,低声道:“怕吗?”
严浩翔摇头,握住他的手:“有你在,不怕。”
贺峻霖笑了,他从未觉得如此安心。
“那就……并肩作战!”
剑光与刀影交织,鲜血染红了御书房的地面。
最终,贺峻霖的剑,刺穿了耶律图的胸膛。
严浩翔的扇子,敲晕了张大人。
叛乱平息。
黎明,宫门口。
贺峻霖和严浩翔并肩而立,望着东方升起的太阳。
皇帝走过来,拍了拍他们的肩膀:“辛苦了。”
贺峻霖摇头:“臣,职责所在。”
皇帝看向严浩翔:“严爱卿,这次,你立了大功。”
严浩翔微笑:“臣,与将军,同心同德。”
贺峻霖侧头,看着他,阳光洒在严浩翔的脸上,让他看起来像个发光的神仙。
他忽然觉得,这场荒唐的婚姻,或许,也不是那么坏。
“严浩翔,”他轻声说,“以后,我们……好好过,好不好?”
严浩翔看着他,眼眶微红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
风吹过,扬起他们的衣角,像两只即将展翅高飞的鹰。
他们的路,还很长。
但从此以后,他们不再孤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