宾利的车厢里铺着柔软的羊绒地毯，空气中弥漫着和洛无尘身上一样的雪松香，清冽又沉静。高途局促地坐在真皮座椅边缘，双手交握放在膝上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

洛无尘就坐在他身侧，闭目靠在椅背上，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冷硬。车内很安静，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声响，却让高途觉得浑身不自在。

他不明白九爷为什么要特意等自己，更不明白所谓的“有些事”指的是什么。这位高高在上的人物，和他这样的普通秘书，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。

直到车子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，洛无尘才缓缓睁开眼，目光落在高途身上。

“沈文琅那里，打算继续待下去？”他开门见山，声音没什么起伏。

高途愣了一下，下意识地点头，随即又有些犹豫地摇头：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昨晚生日宴上的难堪还历历在目，沈文琅那句“你把工作做好就行”像针一样扎在心上。他跟着沈文琅三年，从一个懵懂的实习生做到贴身秘书，除了那份不敢言说的喜欢，更多的是对这份工作的责任感。可现在，连这份责任感都开始摇摇欲坠。

洛无尘看着他眼底的挣扎，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，发出规律的轻响，像是在思考什么。片刻后，他开口：“我名下的风启集团，缺一个首席执行官助理。”

高途猛地抬头，眼里满是震惊：“九爷，您是说……”

“风启的业务遍布全球，节奏快，压力大，”洛无尘打断他，语气平淡地陈述着，“但待遇是沈氏的五倍，而且，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做事。”

五倍待遇……首席执行官助理……

这些词汇像重磅炸弹一样在高途脑海里炸开。他知道风启集团，那是近年来异军突起的商业巨鳄，涉及领域之广，扩张速度之快，早已成为商界的传奇。而传说中，风启的幕后掌权人，正是眼前这位九爷。

这样的机会，对他来说，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
“九爷，我……我恐怕胜任不了。”高途下意识地拒绝，不是不心动，而是觉得太不真实。他在沈氏做的都是些琐碎的秘书工作，哪里担得起风启首席执行官助理的职位？

洛无尘却像是早已料到他的反应，淡淡道：“我看人，一向很准。”

他的目光沉静而笃定，仿佛在说一件不容置疑的事实。“你在沈文琅身边三年，他的工作习惯、沈氏的运作模式你都了如指掌，甚至能提前预判他的需求。这份细心和能力，放在沈文琅那里是浪费。”

高途的心猛地一颤。

三年来，他小心翼翼地记住沈文琅的喜好，提前安排好他的行程，甚至在他皱一下眉时就知道该递上咖啡还是文件。他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，从未想过，这些被沈文琅视作“应该”的付出，在另一个人眼里，竟然是“能力”。

“明天上午九点，风启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，”洛无尘拿出一张烫金名片递给高途，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私人号码，“给你一天时间考虑。想清楚了，打这个电话。”

高途接过名片，指尖触到卡片冰凉的质感，心脏却跳得滚烫。名片上的“洛无尘”三个字，笔锋凌厉，和他本人一样，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，却又莫名地让人觉得可靠。

“为什么……是我？”高途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。他想不明白，这位九爷到底图什么。

洛无尘看着他，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看不清楚。过了几秒，他才缓缓开口，声音低沉：“或许是……觉得你不该被困在那里。”

不该被困在沈文琅的冷漠里，不该被困在无望的单恋里，不该被困在那个注定会消耗掉他所有光芒的角落。

高途愣住了，眼眶又开始发热。他别过脸，看向窗外流逝的夜景，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。

“我知道了，九爷。谢谢您。”他低声道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。

洛无尘没再说什么，只是示意司机开门。

高途下车时，脚步还有些虚浮。他站在公寓楼下，看着宾利车缓缓驶离，直到尾灯消失在夜色中，才握紧了手里的那张名片，转身走进了楼道。

回到空荡荡的公寓，高途把自己摔在沙发上，盯着天花板发呆。

手机屏幕亮了一下，是沈文琅发来的信息，只有简单几个字：“明天把下周的行程表整理好发我。”

没有一句问候，没有一点关心，仿佛昨晚生日宴上的尴尬从未发生过，仿佛他高途就该永远像个陀螺一样围着他转。

高途看着那条信息，忽然觉得无比疲惫。

他拿起洛无尘给的那张名片，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名字。脑海里闪过九爷那双沉静的眼眸，闪过他说“你很好”时的认真，闪过他提出邀约时的笃定。

去风启？

离开沈文琅？

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，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。

他想起剧情里高途的结局——被沈文琅彻底厌弃后，在一次商业竞争中被当成弃子，身败名裂，最后在出租屋里结束了年轻的生命。

难道他还要重蹈覆辙吗？

不。

他不想那样。

高途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，眼神里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。他拿起手机，拨通了名片上的那个号码。

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起，洛无尘清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：“想好了？”

“嗯，”高途深吸一口气，声音虽然还有些紧张，却异常清晰，“九爷，我愿意去风启。”

听筒那头沉默了几秒，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，像是叹息，又像是释然。

“好。”

“明天见。”

挂掉电话，高途看着窗外的夜空，第一次觉得，那些闪烁的星光，似乎不再那么遥远。

他拿出另一个手机，点开与沈文琅的对话框，编辑了一条信息：

“沈总，很抱歉，我明天会递交辞呈。感谢您这三年的栽培。”

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，高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。他靠在沙发上，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。

也许，新的人生，真的要开始了。

而他不知道的是，城市另一端的顶层公寓里，洛无尘站在落地窗前，看着高途公寓窗口亮起的灯光，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握手机时的微温。

他拿起桌上的威士忌，给自己倒了半杯，却没有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。

第一步，已经踏出去了。

高途，欢迎来到我的世界。

接下来的路，我陪你一起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