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莲花！你又骗我！”
方多病提剑冲进莲花楼时，李莲花正被绵绵逼着学叠词，场面一度十分惨烈。
“花花哥哥，这个不叫兔子，叫兔兔！”绵绵举着菜篮里刚抓的野兔，一本正经地教学，小手指点着兔子耳朵，“这叫耳朵朵，不叫耳朵！”
李莲花扶额，声音透着无奈：“……那叫山药蛋蛋？”
“对啦！”绵绵眼睛一亮，拍手叫好，“哥哥超聪明哒！天才宝宝！”
李莲花用扇子遮住脸，不想承认自己正在跟个三岁奶娃进行这种幼稚的对话。他李相夷，曾经的四顾门门主，如今竟然在跟一个小屁孩学叠词？传出去，他都可以自刎谢罪了。
可偏偏，他拒绝不了绵绵的眼神。
那双眼睛太干净了，干净到他所有伪装和谎言，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。
“李莲花！你这骗子果然在拐卖小孩！”方多病中气十足的声音，像一道惊雷劈进车厢。
他提剑而入，剑尖直指李莲花，义愤填膺：“光天化日，朗朗乾坤，你竟敢诱拐幼童！我天机山庄少主方多病，今日就要替天行道！”
话音未落，一个软乎乎的小炮弹“嗖”地冲过来，精准地抱住了他的大腿。
“闪闪哥哥！”绵绵仰起脸，眼睛亮得像星星，“哥哥有糖糖吗？崽崽闻到味道啦！”
方多病：？？？
他僵在原地，低头看见个糯米团子正抱着他的腿，小脸蛋在他裤腿上蹭啊蹭，像只撒娇的小猫。那孩子穿着明显改小的男装——袖口挽了三圈，裤腿卷了两折，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冬瓜，怎么看怎么可怜又可爱。
“你……你认错人了。”方多病耳根瞬间泛红，剑都拿不稳了，“我不是你哥哥，我是来抓坏人的。”
“就是就是！”绵绵踮起脚尖，努力够他的衣摆，小手伸得笔直，“哥哥身上有甜甜的味道！崽崽鼻子超灵哒！”
方多病下意识去摸怀里——那里确实揣着一串糖葫芦，是他路上买来当零嘴的。他蹲下来，犹豫着把糖葫芦递过去，声音不自觉地放软：“小娃娃，你是不是被这骗子拐来的？你别怕，我带你去找爹娘，我天机山庄……”
“不要不要！”绵绵紧紧抱着李莲花的小腿不撒手，小奶音斩钉截铁，“崽崽要跟香香哥哥！方糖糖哥哥是好人，但崽崽不要走！”
方多病如遭雷击。
他，天机山庄少主，江湖人称“方少侠”，行走江湖这么多年，第一次收到好人卡，还是被个三岁奶娃发的。
更扎心的是，小娃娃叫他“方糖糖”。
“我姓方，叫方多病！”他咬牙切齿地纠正。
“方糖糖！”绵绵认真点头，表示自己记住了，还贴心地补充，“糖糖哥哥甜！”
李莲花在旁边没忍住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那笑声清朗，竟有几分十年前李相夷的影子。
方多病恶狠狠地瞪他，却见绵绵迈着小短腿，举着那颗最大的糖葫芦，递到李莲花嘴边：“哥哥也甜甜！崽崽分给哥哥！”
李莲花愣住。
那颗糖葫芦被绵绵啃得坑坑洼洼，上面还沾着小东西的口水，亮晶晶的。
他李莲花，有洁癖，讨厌与人接触，更遑论吃别人的口水。
可看着绵绵那双纯净的眼睛，他竟鬼使神差地低下头，就着她的小手咬了一口。
酸的，甜的，带着奶香的。
“好吃吗？”绵绵期待地问。
“……还行。”李莲花耳根微红，用扇子遮挡。
方多病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。他追了李莲花这么久，什么时候见过这骗子吃别人剩下的东西？这洁癖怪连碗筷都要单独洗三遍，江湖上谁不知道他李莲花最难伺候！
“小娃娃，你真的不是他拐来的？”方多病不死心，蹲下来与绵绵平视，“你跟哥哥说真话，我帮你打坏人。”
绵绵歪着头，认真思考了一下，然后伸出小手，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，语重心长：“方糖糖哥哥，崽崽是天上掉下来，砸进哥哥碗里的。哥哥没有拐崽崽，哥哥是好人。”
方多病：……这听起来更假了。
他站起身，剑指李莲花：“李莲花，你最好说清楚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她父母呢？你从哪捡来的？”
李莲花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，眼皮都不抬：“方少侠，我说她是天上掉下来的，你信吗？”
“你当我是三岁小孩？”方多病冷笑。
“崽崽就是三岁呀！”绵绵举手，自豪地宣布，“崽崽三岁半，超厉害哒！”
方多病：……
他感觉自己跟这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。
当晚，方多病厚着脸皮留在了莲花楼。他本是想监视李莲花，防止他“虐待”小孩。可很快就发现，被虐待的好像是李莲花。
“哥哥，洗澡澡~”绵绵抱着她的小木盆，盆边上还雕着朵歪歪扭扭的莲花——显然是李莲花的手笔。
“让你方哥哥带你去。”李莲花推给方多病，自己转身想溜。
方多病眼睛一亮，刚伸出手，绵绵就扑过去抱住李莲花的脖子，小奶音带着哭腔：“不要！要香香哥哥！方糖糖哥哥不香香！”
方多病闻了闻自己，他今天刚换的熏香啊！极品龙涎香！
李莲花认命地抱着绵绵去河边，方多病像个失宠的跟班，垂头丧气地走在后面。月光洒在河面上，波光粼粼。
李莲花挽起袖子，用帕子沾了水，给绵绵擦脸。小团子乖乖闭着眼睛，睫毛像小扇子，小嘴巴还不停指挥：“哥哥轻点点，崽崽的脸脸会痛痛……”
“事多。”李莲花嘴上嫌弃，动作却轻得像在擦琉璃盏。
方多病蹲在不远处，捡着石子打水漂，心里酸得冒泡。他也好想给绵绵擦脸！
洗到一半，绵绵突然打了个喷嚏，水花溅了李莲花一脸。
“阿嚏！崽崽不是故意哒！”绵绵睁着无辜的大眼睛，小手去擦李莲花的脸。
李莲花无奈地抓住她的小手：“别动，水凉。”
他用内力悄悄烘暖了河水，才让绵绵继续洗。
这一切，方多病都看在眼里。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——李莲花对这小娃娃，未免也太过上心了。
夜深了，绵绵窝在李莲花的披风里睡得香甜，小脸蛋红扑扑的，还嘟囔着梦话：“哥哥……面面……好吃……”
方多病坐在火堆旁，时不时偷瞄一眼。
“李莲花，”他压低声音问，“这小娃娃到底哪来的？你别跟我说天上掉下来的。”
李莲花拨弄着火苗，声音很轻，像怕吵醒谁：“我说真的，你又不信。”
他看着绵绵的睡颜，想起那日天降金光，想起她身上那股能压制碧茶毒的气息，想起她迷迷糊糊说的“爹爹最疼爱崽崽”。
“她……不是普通人。”李莲花低声说。
方多病嗤笑：“我当然知道不是普通人，普通人能一口糖葫芦就把你拿下？”
李莲花没反驳，只是给绵绵掖了掖披风。披风下，绵绵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，怎么也不肯放。
方多病看着这一幕，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。
他也好想……被这小团子依赖。
披风下，绵绵嘴角上扬，露出两颗小虎牙。
她做了一个梦，梦里爹爹说：“闺女，第一个目标，那个穿红衣服的方小子，心地纯善，适合当你哥哥。”
绵绵在梦里点头：收到！爹爹！崽崽会好好跟哥哥们玩的！
方多病不知道，他的“哥哥争夺战”，才刚刚开始。
而他，注定一败涂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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