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抱紧白芷，手指深深掐进她后背的衣料。那老者的身影已经消散，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却像根刺扎在我心口——"她活一时，难活一世"。

石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我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，能感觉到白芷微弱的呼吸贴着我的颈动脉，像是随时会断的琴弦。

"白芷……"我低头看她苍白的脸，喉头滚动了一下，"撑住。"

她的睫毛颤动了两下，嘴唇微微张开，却发不出声音。这个动作让我心头猛地抽痛，像是有人拿钝刀在剜我的血肉。

门外传来夜霜焦急的脚步声："林烬！你那边怎么样？"

"别过来！"我猛地抬头。刚才那个镇魂阵还亮着红光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把人卷进去。

我轻轻把她放平在地上，指尖擦过她滚烫的额头。这触感让我不由得想起半年前，那时她也是这样躺在丹阁的床上，只是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，正给我调配止痛的药膏。

那时候她说："你体内的力量很危险，要小心压制。"

我却只顾着问她："为什么帮我？"

她当时没有回答，只是用棉签沾着药水涂在我手背。现在想来，或许她早就知道些什么。

石台上的符文突然剧烈闪烁起来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我猛然回头，看见那道佝偻的身影又出现了。这次他站在石台另一端，手里握着的东西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。

"你到底是谁？"我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。

老者没回答，只是抬手轻轻一挥。周围的空气瞬间扭曲，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四面八方涌来。我想抱住白芷躲开，却发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。

"看着。"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"这是你该看到的。"

一道刺目的光从他手中迸发出来，直射入我的眉心。我眼前顿时一片空白，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。那种感觉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捅进了我的脑子。

画面开始闪现。

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那是个白衣青年，面容与现在的我有七分相似。他站在一座恢弘的大殿中央，手里握着一块玉佩——正是我脖子上戴着的逆道古玉。

在他对面，站着另一个黑衣男子。那人的脸我看不清楚，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我本能地感到恐惧。

"玄无极！"白衣青年大喊，"你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？"

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："是你自己要求封印自己的，不是吗？"

"是！"白衣青年的声音里带着悲怆，"因为我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了。但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迷失了本心……"

他举起手中的玉佩，眼神决绝："就让后来的我，亲手斩了现在的我！"

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。我猛地睁开眼，发现老者正静静地看着我，眼神里带着说不清的情绪。

"你看到了？"他问。

我喘着粗气，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。那些记忆太过真实，不像是幻象，更像是本来就存在于我脑海深处的东西。

"那不是背叛。"我说，声音有些发抖，"是我……是我自己把自己封印的？"

老者点了点头："你为了对抗玄无极的力量，选择将它和自己的记忆一起封印。但你没想到的是，玄无极早已渗透进你的神魂，成为你的一部分。"

我忽然觉得恶心。原来我一直以来以为的背叛、痛苦、仇恨，其实都是我自己造成的。更可怕的是，玄无极从来就不是外来的入侵者，而是我分裂出去的另一面。

"所以你说的命定如此……"我艰难地开口，"是指白芷必须为我而死？"

老者沉默了一会儿："命运从来不是固定的。但如果你执意要救她，就必须斩断执念。"

"斩断执念？"我冷笑一声，"你是说让我放弃她？"

"不是放弃。"老者摇头，"是放下。当你不再执着于改变命运的时候，命运才会为你让路。"

我还没来得及说话，怀中的白芷突然动了一下。她的眼皮微微颤动，嘴唇轻轻开合。

我立刻俯下身："白芷？"

她虚弱地睁开眼，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，嘴角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。这个笑容让我心里一痛。

"林烬……"她轻声叫我，声音细若蚊呐，"别怕。"

这三个字像是击碎了最后一道防线。我紧紧握住她的手，指甲几乎要掐进血肉里。我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又开始躁动，像是要冲破封印。

"白芷，别睡。"我的声音发颤，"看着我，继续说话。"

她的眼睛又睁开了些，目光温柔："我记得第一次见你……你在草药房，头发乱糟糟的，手上全是伤。"

我也记得那天。那时我还是个任人欺凌的杂役弟子，因为打翻了一筐药材被罚打扫三天草药房。她路过时看见我蹲在地上捡碎片，递给了我一块帕子。

"后来呢？"我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。

"后来……"她的声音越来越弱，"后来每次你受伤来找我，我都偷偷多给你几颗止痛丹。"

我的喉咙哽住了。那些年她给我的，何止是止痛丹？

"别说了。"我低声说，"保存体力。"

但她还在继续："我知道你体内的力量很危险……但我就是忍不住想靠近你。"

"别说这些了！"我几乎是吼出来的。体内的力量已经快要失控，我能感觉到黑气正在往四肢百骸蔓延。

老者看着这一切，眼中闪过一丝惋惜："你若不斩断执念，她终将为你而死。"

我猛地抬头瞪着他，眼神里全是血丝："那你告诉我，要我怎么做到？"

话音刚落，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。我低头看去，发现黑气已经蔓延到了手臂。白芷的手还在我掌心，温度正在一点点流失。

"白芷！"我摇晃她的肩膀，"醒醒！"

她的眼皮动了动，却没有睁开。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就在这时，识海中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："你终究会成为我。"

那是玄无极的声音。

我猛地抱住头，额角青筋暴起。我能感觉到意识正在一点点被吞噬，就像海水漫过沙滩，无声却不可阻挡。

"不……"我咬紧牙关，"我不会变成你。"

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。黑气缠绕着手臂，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。老者往后退了一步，眼神变得凝重。

"快醒过来！"夜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，"林烬！"

我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。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，现实与虚幻交错在一起。我看到白芷苍白的脸，看到老者担忧的眼神，看到夜霜焦急的表情，所有这些都在渐渐模糊。

"欢迎回来。"玄无极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这次是在我耳边，"真正的我。"

我最后的记忆，是白芷的手从我掌心滑落，以及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的那个诡异笑容。‘

第 9 章：逆道之玉，宿命之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