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呼啸着灌进破庙，我抱紧怀里的白芷，她的呼吸比刚才更弱了。夜霜坐在角落里磨匕首，火星子溅到她手背上的时候，连眉头都没动一下。
洛青璃站在我对面，剑尖垂地。她盯着我胸口那团时明时暗的黑气，忽然开口："这庙里的符文...似乎在回应你体内的气息。"
我低头看她苍白的脸。十三岁那年，她路过杂役院，把染血的帕子递给我。现在那双手冰凉，指甲缝里还沾着草药灰。黑气顺着我的手指往她掌心爬，我赶紧松手，怕伤着她。
"别碰她！"洛青璃突然拔剑。剑锋停在我鼻尖前，寒气刺得我睁不开眼。
夜霜的匕首已经抵住她后颈，声音冷得像刀："你要是敢动他..."
"你们两个够了吧？"我咬牙撑起身子，黑气从七窍往外冒，"现在最重要的是救白芷！"
话没说完，胸口一阵剧痛。黑气炸开，石柱轰然倒塌。夜霜抱着白芷滚到墙角，洛青璃的剑光在空中划出银弧，劈开飞溅的碎石。
"接受我，才能救她。"玄无极的声音在脑子里回响，"你以为靠自己能行？"
我跪在地上抓头发，指甲掐进头皮。白芷的手指在风雪里微微颤动，就像当年在丹阁，她偷偷多给我止痛丹时，指尖擦过我掌心的温度。
"林烬！"洛青璃的剑意直刺识海。意识空间剧烈震荡，玄无极的残影发出尖锐嘶吼。记忆闪回：深夜的丹阁里，她低头调配药膏的样子；医仙谷祭坛上，她最后的眼神里只有牵挂。
"看她的心跳越来越弱了。"玄无极的笑声像毒蛇缠绕心脏，"你救不了任何人，就像前世..."
我额头抵着白芷的手背，感受那若有若无的温度。玄无极操控记忆画面，温情片段变成惨死景象。血泊中的她伸手想碰我又无力垂下，那画面撕裂我的意识。
"住口！"我大吼一声，瞳孔深处燃起幽蓝火焰。黑气被强行压下，火堆旁的墙壁符文突然亮起，映出古庙深处的残碑。
"唯有斩己，方可逆道。"模糊的碑文在风雪中浮现。
洛青璃收剑入鞘，袖口残留着未散的剑意波动："若你再失控，我不会再留情。"她转身望向窗外飘落的雪花，"北域就在前面，但你的状态..."
"她的脉搏比之前更弱了。"夜霜轻轻把白芷放在干草堆上，低声说。
我握住白芷的手，那温度正在消失。玄无极的残念最后低语："当力量失控时，你会来找我。"
风雪声中，白芷的心跳愈发微弱。我贴着她胸口听，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越来越慢，越来越轻。
"你们听到了吗？"洛青璃突然皱眉，"那是什么声音？"
远处传来马蹄声，混着铁链拖地的声响。夜霜的匕首瞬间出鞘，身影消失在黑暗里。
"是宗门的人。"洛青璃握紧剑柄，"他们追来了。"
我抱起白芷往庙后走，双腿发软。黑气又开始躁动，玄无极的笑声在耳边萦绕："现在跑还来得及。"
"闭嘴！"我一拳砸向墙壁。砖石碎裂的瞬间，古碑文字突然清晰，"唯有斩己"四个字深深烙进脑海。
马蹄声越来越近，火把的光透过窗棂照进来。夜霜突然出现在门口，手里拎着个昏迷的黑衣人。
"是柳长歌派来的。"她甩开尸体，"他知道我们要去北域。"
洛青璃的剑光闪过，黑衣人咽喉多了一道血线："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？"
"逆道古玉。"我摸着胸前的玉佩，"只要我还活着，他们就能追踪到。"
白芷的心跳几乎停了。我贴着她胸口，听见最后一丝微弱的震动，就像当年在医仙谷，回魂露生效时那抹萤火般的希望。
"让我来。"洛青璃突然伸手，"北域剑心或许能暂时稳住她的命。"
"别靠近！"玄无极的声音陡然拔高，"她在骗你！"
我犹豫了半秒，洛青璃的指尖已经触到白芷手腕。银光闪过，白芷胸口突然起伏，随即归于平静。
"有效！"夜霜凑近看，"但是..."
"但是什么？"
"她的心跳还是越来越弱。"夜霜抬头，眼里有火光晃动，"除非..."
"除非什么？"
"除非用逆道古玉的力量。"洛青璃看着我，"但那样你会..."
"我会怎么样？"我抓住她手腕，"说清楚！"
"可能永远失去神智。"她挣开我的手，"成为玄无极的傀儡。"
风雪更大了，庙外传来更多的马蹄声。我低头看白芷，她嘴角还带着当年递给我帕子时的笑。
"来吧。"我把她放在地上，站起身，"帮我稳住她，我去取逆道古玉的力量。"
"你疯了？"洛青璃瞪大眼睛，"那样你会死的！"
"如果我不这么做，她现在就会死。"我走向古碑，"而且..."
话没说完，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。白芷滚落在地，胸口完全没有起伏。
"不！"我扑过去，玄无极的笑声突然变得狂妄，"现在没人能救她了..."
我扑过去抱起白芷，她的身体已经冷得像块冰。玄无极的笑声在识海里回荡："现在没人能救她了..."
"闭嘴！"我咬破舌尖，血腥味在口腔炸开。玄无极的残念突然扭曲成尖啸，像是被什么力量撕裂。
"还活着。"洛青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"但是..."
我猛地抬头。她手里攥着半块碎玉，裂痕处泛着诡异的红光。夜霜站在她身后，匕首上的血珠正在往下滴。
"逆道古玉还剩最后一丝力量。"洛青璃把碎玉递到我面前，"但使用它的人必须..."
"必须死。"夜霜接话，目光扫过白芷苍白的脸，"用命换命。"
我接过碎玉，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刺痛。玄无极的声音突然变得微弱："别...现在还不是时候..."
"为什么？"我把碎玉贴在白芷胸口，"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死吗？"
"因为你死后，我也会..."他的声音戛然而止。碎玉突然迸发强光，照得我睁不开眼。
白芷的胸口开始起伏，越来越有力。我低头看自己，黑气正从七窍往外涌。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。
"林烬！"洛青璃伸手要拉我，被夜霜拽住手腕。
"来不及了。"夜霜盯着我脚下蔓延的黑影，"他已经..."
碎玉彻底碎裂的瞬间，我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钟声。风雪声消失了，连带着玄无极的低语也一同湮灭。
"这是..."我低头看自己的手，皮肤正在透明化。
白芷睁开眼睛，第一眼看见的是我。她张了张嘴，没发出声音，但我知道她在说什么——
"对不起。"
我笑了。当年在医仙谷，她也是这样对我笑的。那时我们都不知道，命运会把我们变成今天这个样子。
身体开始消散，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。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洛青璃冲过来的身影，还有夜霜眼中晃动的火光。
"别忘了..."我的声音随风飘散，"要好好活着。"
风雪更大了，庙外的马蹄声已经很近。白芷挣扎着坐起来，伸手去够空中飘落的雪花。那是我最后的存在痕迹。
"他死了。"夜霜轻声说，"用命换了你的命。"
洛青璃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玉，指尖摩挲着裂痕："他最后在笑。"
"因为他知道..."白芷终于哭出声，"他知道我会活下去。"
庙外突然安静下来。追兵仿佛察觉到了什么，马蹄声调转方向远去。夜霜握紧匕首，望向窗外渐停的风雪。
"接下来怎么办？"
白芷擦掉眼泪，看向林烬消失的地方："找到剩下的逆道古玉。"
"为了复活他？"
"不。"她站起身，脚步坚定，"为了完成他没做到的事。"
洛青璃忽然皱眉："刚才那钟声..."
三人同时沉默。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，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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