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还在下，可这会儿的雪片落下来，沾到地上就化成灰黑色。钟台塌了半边，断柱像折断的骨头支棱着。我蹲在一块碎石上，掌心还残留着刚才碰触血瞳时的刺痛，那股黑气顺着手腕往上爬，每跳一下，骨头缝里都泛着凉。
白芷坐在三步开外的雪堆上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搓着刚才触碰血瞳的位置。她眼神发直，嘴唇干得裂开了口子，却一声不吭。夜霜站得最高，在断墙边俯瞰四周，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腰间的玉佩时不时闪出一点微光。
洛青璃收剑入鞘，剑身上的符文在月光下忽明忽暗。她看了我一眼，又扫了眼白芷，没说话。
“走吧。”夜霜先开口，声音冷得像刀子，“这地方不能再待。”
没人动。
我低头看掌心，黑气像是活物似的在皮肤下游走。耳边突然响起一丝笑声，极轻，却又清晰得像贴着耳朵说的。我猛地抬头，四下空荡荡的，只有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声。
白芷忽然站起身，转身看向钟台方向。她的动作太急，脚下一滑，差点摔倒。夜霜皱眉走近两步，却被她抬手拦住。
“他真的死了吗？”她声音发颤，眼睛盯着废墟深处，“如果他还活着……”
“你还想被玄无极蛊惑多久？”夜霜打断她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，“你看到的是记忆残影，不是真实。”
白芷咬着嘴唇，指节发白。她转头看向我，眼神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？”她伸手抓我的手腕，“他还在……”
我下意识缩回手，却还是被她碰到了。那一瞬间，掌心的黑气突然一震，顺着胳膊往心脏冲。我闷哼一声，眼前一阵发黑，耳边的笑声又响了几分。
洛青璃快步走过来，按住我肩膀：“别让她碰你。”
白芷的手僵在半空，脸色一下子白了。
“我不是……”她嘴唇动了动，声音越来越小，“我只是想确认……”
我没说话，只觉得胸口堵得慌。洛青璃的手松开，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，靠在一根断柱上。
风卷起雪沙，打在我脸上，有点疼。
我们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路，直到钟台彻底看不见了。天更黑了，雪也更大，远处的山影像是一头趴着的巨兽。
我们在一处冰湖边扎营。夜里我做了个梦，梦见自己站在血瞳中间。林烬的身影在瞳孔深处若隐若现，嘴角挂着笑，低声呢喃：“未亡……”
我猛地睁开眼，发现雪地上有一道焦黑的痕迹，一直蔓延到掌心。我赶紧甩手，痕迹却没散去。
洛青璃已经醒了，正蹲在火堆旁盯着我看。见我醒来，她伸出手，示意我给她看掌心。
“这不像是玄无极留下的。”她皱眉，“倒像是……他自己的一部分。”
我还没说话，白芷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：“我们要回去。”
我和洛青璃同时转头。她站在帐篷门口，头发凌乱，眼神却坚定。
“回去找什么？”夜霜冷笑，“找那个幻象？还是等玄无极再来一次？”
“不是幻象。”白芷声音不大，却透着一股执拗，“他留下‘未亡’两个字，一定还有东西没说完。”
我张了张嘴，想劝她，掌心的黑气却突然一阵剧烈跳动，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。
洛青璃突然站起身，拔出剑，斩断旁边一根枯枝。剑气扫过，火堆跳了跳，照亮了她脸上的担忧。
“够了。”她语气比刚才重了许多，“北域战场有当年封印玄无极的痕迹，那里或许有答案。”
夜霜没说话，只是冷冷地看着白芷。白芷低头沉默了一会儿，轻声说：“希望在那里能找到他真正的痕迹。”
天刚亮我们就启程了。北域边境的风比这边更冷，刮得人脸生疼。越往前走，天色越阴沉，云层压得很低，像是随时要塌下来。
走到一处高坡时，我忽然抬头。天际边有一道模糊的黑影，轮廓似曾相识，仿佛是某个熟悉的人影。
它静静地站在那儿，看了我们片刻，然后慢慢消失在风雪中。
我掌心的黑气剧烈跳动起来，像是回应什么。
洛青璃按住剑柄，声音冷静：“看来有人也在等着我们。”
寒风卷起雪沙，掩住我们的身影。镜头拉远，天地苍茫，几道人影渐渐融入风雪之中1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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