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第3章
首映前十分钟,他出现在后台,手背缠着白绷带,拎着保温杯:“姜汤,少糖。”
我没接,往侧门走。制片人拦住他。他看着我:“晚晚,再给我一次。”
我掀起通行证:“只聊工作,其余找律师。”
片子开映,灯亮后我答问:“纪录片是团队的。”散场,他在最后一排。楼梯拐角,他把杯子塞到我手里:“凉了,我再换。”
我松开:“不用。别跟了。”
他嗓子粗:“我把那条口径撤了。以后不做那种了。”
我停住:“这是你该做的,不是给我的恩赐。”
合影后,我把保温杯放在垃圾桶旁:“拿回去。”
他低头:“我不想扔。”
我笑:“那就背着走。别挡路。”
上二楼,律师发来:“对方团队提出‘不公开’条款撤销。你要签吗?”我回:“和我无关。让他们自己发。”
第二天我飞西北,拍断流的老河和三家人。采访、转录。陈野说有车鸣让我挑。我插耳机,手冻得不灵。
夜里收到快递,是他寄回的咖啡机,收据上写“抱歉”。我不回。
第三天他发:“我把节目里的‘单身’删了。”我回:“工作顺利。”他官宣:“不再参与过往营销。”底下热搜。经纪人打来:“你就不能劝劝他?那天让你签的是我,我跟你道歉。”我说:“别在我这儿做公关。”
第四天早上小雪。客栈楼梯口,他戴帽子站着:“我退掉了饭局和酒。以后不去。”
我点头:“挺好。”
他问:“你还会回北京吗?”
“回。但和你无关。”
晚上窗外他靠着车门站了一夜。清晨老板娘递我塑料袋:“你朋友留下的。”里面是热贴、围巾和“注意保暖”的便条。我把便条放进口袋,其他留前台。
下午我们去一个空掉的学校。我咽喉疼,回客栈睡一小时。晚上他打来,我静音;十点又打,我关机。第二天进山,信号断续。傍晚下山,他发:“顾晚,我在你公司楼下。”又问地址送药。我没回。凌晨两点:“我被换人了。那个综艺。”半小时后:“我没怪你。”我轻笑。
第三周回北京,办公室换了新豆。他隔着玻璃看我。我去洗手间,他跟到洗手台:“晚晚,我想补一个婚礼。只有两个人的。”
我擦手:“你喜欢仪式,就找别人。对我无效。”
他:“我要公开我们的过去。”
“那是你的过去,不是我的。”
晚上信箱里一封他的信,前两页都是“对不起”,第三页:“你如果愿意,我会在节目里说我离过婚。”我把信塞回鞋柜底。
第二天他发视频:“之前的很多选择,是我的错。”经纪人给我发长文:“你满意了吗?”我回:“别把我拉上。所有责任他自己担。”
下午他出现在公司楼下拐角,说他去见了心理咨询,问我:“你就没有一点点想我吗?”
我说:“我想过。但它过完了。”
第三天律师邮件:“对方解除多项捆绑合同,赔付金额见附件。”平台给纪录片首页推荐。评论里有人问“特别感谢”是谁。我没写。
第四天工作群:“沿海拍摄,后天出发。”陈野搬进新稳定器拉我试。门被推开,他换了鞋进来,递赞助确认单:“我给你们拉了一个支持。”周导说谢谢。我说:“按流程走,公对公。”他看我:“我不是想靠这个见你。”我冷:“那就别来。”
会议后我从侧门出去,他靠在消防栓旁:“你能不能别这么狠?”我提包:“我只是学会保护自己。”他低声:“我做梦都能闻到你做的鸽子汤。”我说:“别说这些没用的。”
夜里他发来手背照片,绷带拆了,露出新皮:“我在改。”我把对话框往上滑,看到了那句“我单身”。
第二天我们拍海风电。中午我收到法院快递:他起诉一家公司侵权,附我的证人委托书。我打给他:“你不用把我拉进去。我不会出庭。需要证据,让律师整理。”他沉默。
晚上房间桌上有一盒药,前台留字:“你朋友交代的,退烧药。”我把药收起。
第三周回京,平台通知入围一个小奖。晚上我去超市,他在门口看见我,跟进来隔两米远。我选鸡蛋,他打开纸箱递我,我没接。他在门口等,问:“奖你会去拿吗?”“去。”“我能去看吗?”“随便。”
颁奖当天他坐台下边缘。我上台,主持人问:“特别想感谢的人是谁?”我说:“我的团队。还有我的身体,撑下来了。”下台通道他出现:“恭喜你。”我说谢谢。他那晚发了一条朋友圈,只有一个句号。
第二天他的经纪人被曝离职。第三天我去看新办公室,押一付三。我付了。晚上他发旧照片,是我们两年前搬家,他提着箱子:“你那张海边照,我一直留着。”我回:“不用再说了。”他回:“好。”
第四天清晨,陌生号是医院:“王先生在急诊缝针,他说不打扰你。但手机里只有你的紧急联系人。”我打给他。他说:“没事,小口子。回去吧。”我说:“换绑紧急联系人吧。别写我。”我没有去医院。早上九点他发创可贴照片:“真的是小口子,我自己处理了。”我回:“以后别把我的名字放在那些你应该独自承担的位置。”下午我把紧急联系人改成陈野。
夜里周导扔来拍摄清单:“下月去东南亚。”我看机票:“最多两周回来。”我说行。
出发前夜,他发语音:“我做过最勇敢的事,是把你放进我的生活。现在最勇敢的,是把你放走。但我还是想,再见你一面。”
第二天凌晨我拉箱子出门。小区门口,他在路灯下:“我送你去机场。”我说不用。他跟上来:“你能不能,最后抱一下?”我看了他两秒,侧身让他过去。他没动。我从他身边走过,把箱子塞进出租车后备箱。车窗落下一半,他站在原地。
车起步,他发来一个定位,停在我旧家楼下。他在那里等了一夜。我点开设置,拉黑。确认。消息框变灰。我把手机扣在膝上。
飞机起飞前,我给律师发邮件:“我出国两周。所有沟通走书面。任何私人约见,一律拒绝。”发送。飞机滑行,我抓紧安全带,掌心的汗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