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eaper.07
暗河的无名者，偶尔会被两两搭档，执行些打探消息、清理目标的小任务，无需太深的默契，只需各司其职、互不拖后腿便好。
这一次，教习分配搭档时，念出了我和十七号的编号。
我们的任务目标是个往来于暗河势力范围的商人，肥头大耳，腰间挂着沉甸甸的玉佩，面上堆着油腻的笑，背地里却干着豢养女童、供自己肆意取乐的龌龊勾当。
这样的渣滓，在暗河里都算得上是人人不齿的存在，杀他，于我而言，没有半分心理负担，反倒有几分隐秘的快意。
行动很顺利，趁着夜色潜入他的宅院，避开护卫，我绕后封了他的退路，十七号则直取要害，一剑封喉。
没有多余的纠缠，没有无用的废话，确认目标断气后，我们迅速抹掉痕迹，借着夜色的掩护撤离，很快便远离了那座充斥着罪恶的宅院。
天彻底黑透时，我们逃到了郊外一条僻静的小河边，岸边杂草丛生，只有虫鸣与流水声，隔绝了暗河的厮杀与算计。
一路奔逃，腹中早已空空如也，十七号目光扫过河面，忽然弯腰捡起一块石子，精准地砸向水里，惊起几尾游鱼。
-十七-“抓几条鱼吧。”
他低声说，语气里没有波澜，却像是难得松了几分紧绷的神经。
我们挽起裤腿，在浅滩里摸索，借着微弱的月光，总算抓到了三条巴掌大的小鱼。
十七号找了块干净的石头，蹲下身，笨拙地摆弄着鱼，指尖捏着碎石刮鱼鳞，却总也刮不干净，甚至差点戳破鱼腹，动作生疏得可笑。
我站在一旁看着，沉默了片刻。
怎么看，他都像是从来没做过这种粗活。
暗河的训练只教杀人，教隐匿，却从不教这些烟火气的琐事，十七号向来心思缜密、身手利落，可在处理一条鱼上，竟显得这般手足无措。
想了想，我上前一步，轻轻接过他手里的鱼和碎石。
-十九-“我来。”
语气平淡，没有刻意讨好，只是下意识地开口。
十七号愣了愣，看了我一眼，没多说什么，默默松开手，转身去一旁捡拾枯枝，准备生火。
我指尖灵活地刮净鱼鳞，剖开鱼腹，去掉内脏，再用河水冲洗干净，动作不算娴熟，却是常年在暗河摸爬滚打练出来的利落。
等我处理好鱼，十七号也生起了一堆篝火，火苗跳跃着，映得两人的脸颊都暖融融的，驱散了夜露的寒凉。
我们用树枝串起鱼，架在篝火上慢慢烘烤，没有盐，没有任何作料，只有柴火燃烧的焦香，一点点渗透进鱼肉里。
火苗舔舐着鱼身，将表皮烤得金黄发脆，偶尔发出“滋滋”的轻响，那淡淡的香气，在这寂静的夜里，竟显得格外诱人。
没多久，鱼就烤好了。
外皮有些焦糊，内里的鱼肉却还算鲜嫩，没有任何调味，入口只有淡淡的焦香和鱼肉本身的腥气，可我们吃得很认真，一点点撕着鱼肉，小口吞咽。
这就是我们无名者的日常，粗陋、寡淡，连一顿没有作料的烤鱼，都算得上是难得的奢侈。
毕竟，在暗河，能活着就已不易，能有一口热食，便是额外的侥幸。
篝火噼啪作响，映着两人沉默的侧脸，没有交谈，没有试探，只有咀嚼鱼肉的细微声响，混着流水与虫鸣，竟奇异地生出几分难得的平静。
这平静很短暂，天亮后，我们依旧是暗河的十九号与十七号，依旧要回到那个冰冷的牢笼里拼杀。
可此刻，借着篝火的暖意，借着这一口粗陋的烤鱼，我们总算暂时卸下了杀手的铠甲，做了片刻的“普通人”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