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eaper.14
鬼哭渊的规矩，从来都是铁律。
十个人只能活一个。
要么踩着对方的尸骨走出渊底，要么双双葬身在那片终年寒凉的黑暗里，从没有第三种可能。
我守在渊口外，指尖死死攥着衣摆，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得发紧，慌乱如潮水般漫上来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。
一秒，两秒，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，脑海里反复闪过最坏的念头，怕看见只有一人孤身走出，更怕……再也等不到他们出来。
风依旧卷着渊底的寒气和淡淡的血味，就在我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，渊口的阴影里，忽然出现了两个身影。
不是踉跄独行，是并肩而立，十七号扶着身形虚弱的六十三号，两人的衣袍都染满了血污，发丝凌乱，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，却始终没有松开彼此相扶的手。
他们竟同时走了出来，硬生生坏了鬼哭渊流传多年的死规矩。
那一刻，震惊尚未在心底完全铺展开，比它更先抵达的，是汹涌的狂喜。
堵得我喉头发紧，眼眶一热，眼泪便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，是喜极而泣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，是所有慌乱与担忧在瞬间化为乌有的释然。
我望着那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，连脚步都有些虚浮，只想立刻冲过去，却又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重逢。
后来我才慢慢知晓，那日渊底的最后时刻，有多惊心动魄。
是十七号，硬生生接下了大家长亲自落下的一剑，剑伤深可见骨，却依旧死死护在六十三号身前。
十七号以一人之力，硬抗鬼哭渊的铁律。
而这份“坏规矩”的代价，便是从今往后，他们必须拼尽全力，成为暗河最顶尖的杀手。
要么站到权力与实力的顶峰，要么，便是万劫不复的死路一条。
可即便前路遍布荆棘，他们终究还是一起，从那片只能活一个的黑暗里，走了出来。
六十三号浑身浴血，衣袍被划开数道裂口，染透的布料黏在皮肉上，连发丝都凝着暗红的血珠，可脸上却半点不见劫后余生的狼狈，反倒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。
他眉梢微挑，嘴角扯着一抹浅淡的笑，语气随意得仿佛只是刚结束一场寻常的闲逛，而非从鬼哭渊的生死局里硬生生闯出来。
他抬眼瞥见我满脸泪痕，眼眶通红，连肩膀都在不住发颤，便扬声开口，声音带着几分刚经历恶战的沙哑，却依旧轻快。
-六十三-“十九，你哭什么？我和小十七都活下来了。”
说罢，他顿了顿，指尖轻轻碰了碰身旁同样满身伤痕的十七号，眼底的笑意深了些，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，又藏着几分少年人的肆意。
-六十三-“现在，我的名字叫做苏昌河。”
-六十三-“小十七叫苏暮雨。”
话音落，他转回头，目光落在我身上，笑意淡了些，却多了几分真切的期许，字句清晰。
-六十三-“你可要活下来，给自己取一个好听点的名字。”
末了，他又补充一句，语气轻却笃定，像一句约定，掷在风里，格外清晰。
-六十三-“我和十七，在苏家等着你。”
风卷着残留的血味吹过，他肩头的伤口被风一吹，微微蹙了下眉，却依旧没改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，仿佛满身的伤痛，都抵不过此刻“活着”与“同行”的欢喜。
我听见自己说：
-十九-“我会活下来，去苏家找你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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