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“西域阁”的木门虚掩着，雕花门楣上积着一层薄尘，与店内隐约透出的暖黄灯光形成诡异的反差。门檐下悬挂的藏式挂饰随风轻晃，幽蓝色的绿松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，与转经筒上的矿石如出一辙。赵雷抬手示意队员暂停行动，指尖在唇边比出噤声的手势，空气中仿佛凝固着无形的张力。林砚贴在门框左侧，耳畔传来两道模糊的交谈声，一道粗哑低沉，另一道带着刻意压低的谄媚。“马老板，那东西真能值那么多钱？洛桑那小子藏得也太深了，要不是你知道他的路子，咱们根本找不到这戈壁里的宝贝。”谄媚的声音带着急切，像是在催促着什么。粗哑的声音正是马三，语气里透着不耐烦：“急什么？那转经筒可是清代的老物件，铜金合金的配件，底座还刻着守护咒，拿到黑市上能翻十倍。等风声过了，咱们联系青海的买家，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“那警察不会查到咱们头上吧？”另一人仍在顾虑，“洛桑的尸体被发现了，听说刑侦队都进山了，万一……”“怕个屁！”马三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又迅速压低，“车我处理得干干净净，指纹都擦了，那片金属碎片和毛发根本说明不了什么。再说，洛桑本来就是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文物贩子，死在戈壁里，谁会怀疑到咱们头上？”赵雷眼神一凛，猛地抬手推门。“哐当”一声，木门被撞开，扬起的灰尘中，两名男子惊慌失措地转过头。店内陈设杂乱，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古玩玉器，大多是仿制品，唯有墙角的玻璃柜里陈列着几件真正的老物件，泛着岁月的光泽。马三身材矮胖，满脸横肉，此刻脸色惨白，手忙脚乱地想要往柜台底下钻。林砚快步上前，一记利落的锁喉将他按在地上，冰冷的手铐瞬间铐住了他的手腕。另一名男子试图从后门逃跑，被守在外侧的队员当场制服，正是马三的同伙，常年帮他打理黑市交易的王二。“马三，我们是市刑侦队的，现在怀疑你与洛桑的谋杀案有关，跟我们走一趟！”赵雷语气严肃，目光扫过店内的每一个角落，最终落在玻璃柜里的一串藏式项链上——项链的绿松石与转经筒、门檐挂饰的材质完全一致。马三挣扎着抬起头，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：“警官，误会，都是误会！我就是个开古玩店的，洛桑的死跟我没关系啊，我就是跟他做过几笔生意而已。”“做过几笔生意？”林砚将那串绿松石项链从玻璃柜里取出，递到马三面前，“这串项链的绿松石，和洛桑随身携带的转经筒上的矿石同源，都是青海玉树的矿脉。而且我们查到，洛桑失踪前最后一个通话就是打给你的，车底还发现了你的毛发，你怎么解释？”马三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，嘴唇哆嗦着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王二见大势已去，双腿一软瘫坐在地，哭丧着脸说道：“警官，我说，我全都交代！是马三逼我的，是他让我跟他一起去戈壁截杀洛桑的！”赵雷示意队员将两人分开审讯，自己则带着技术科的人仔细搜查店铺。柜台后的暗格里，发现了一本加密的交易账本，上面记录着大量非法文物交易的明细，涉及金额巨大，交易对象遍布甘肃、青海、新疆等地。墙角的储物间里，堆放着几件户外装备，与洛桑车内失踪的装备款式相似，上面还残留着少量戈壁沙土。“赵队，这里有发现！”一名技术科队员喊道。在储物间的地板下，他们挖出了一个铁盒，里面装着一把沾有少量血迹的匕首、一卷透明胶带和一小块深蓝色的油漆碎屑。经过初步比对，油漆碎屑与越野车后保险杠上的痕迹完全吻合，匕首上的血迹虽然已经干涸，但仍能检测出DNA残留。审讯室里，马三起初还在负隅顽抗，拒不承认杀人事实，只说是洛桑欠了他的钱，他只是想找洛桑要回欠款，并没有杀人。但当赵雷将DNA检测报告、油漆碎屑比对结果和交易账本摆在他面前时，马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，如实交代了犯罪经过。原来，洛桑在三个月前找到马三，说自己手上有一件罕见的清代藏式转经筒，想通过马三联系买家。马三见利忘义，暗中联系了常年合作的文物贩子王二，打算在洛桑前往交易地点的途中截杀他，夺走转经筒。两人提前埋伏在戈壁深处，待洛桑驾车经过时，故意制造车辆碰撞，将洛桑诱骗下车后，用匕首将其杀害，随后将尸体拖到雅丹洼地掩埋，又将车辆开到隐蔽处遗弃。“转经筒呢？你们把转经筒藏在哪里了？”赵雷追问。马三低着头，声音沙哑：“转经筒在交易前被洛桑藏在了一个秘密地点，他说只有见到买家付了定金才肯拿出来。我们杀了他之后，翻遍了他的车和背包，都没找到转经筒，只找到了那片金属碎片和几张地图。”“地图呢？”林砚立刻问道。“在我店里的抽屉里，我本来想顺着地图找转经筒，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。”马三叹了口气，满脸懊悔。技术科的人很快找到了那几张地图，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几处地点，大多集中在昆仑山北麓的玉石矿附近。林砚仔细观察着地图，发现其中一处标注点旁边，有一个小小的藏文符号，与金属碎片上的六字真言缩写有些相似。“赵队，你看这个符号。”林砚指着地图上的标记，“这应该是洛桑留下的线索，转经筒很可能就藏在这个地方。”赵雷看着地图上的标注点，眉头微皱：“昆仑山北麓地形复杂，而且有很多未开发的区域，藏在那里确实不容易被发现。但洛桑为什么要把转经筒藏在玉石矿附近？还有，他父亲扎西是文物修复师，十年前在玉树地震中失踪，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？”就在这时，老陈拿着一份新的检测报告走进审讯室：“赵队，匕首上的血迹DNA检测结果出来了，除了洛桑的血迹，还有另一个人的DNA，经过比对，与十年前玉树地震中失踪的扎西的亲属DNA部分匹配，很可能就是扎西本人的血迹！”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。“扎西的血迹？”林砚喃喃自语，“难道扎西十年前并没有死在地震中？而是被人杀害了？洛桑进入戈壁，不仅仅是为了交易转经筒，更是为了寻找父亲失踪的真相？”赵雷陷入沉思，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：“扎西是民间藏式文物修复师，转经筒是他的传家宝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。十年前玉树地震，扎西失踪，很可能是因为他掌握了某个文物的秘密，被人灭口。洛桑一直致力于寻找父亲的下落，收集父亲留下的文物，这次携带转经筒进入戈壁，或许就是发现了父亲失踪的线索，想要顺着线索追查，却没想到被马三等人盯上，惨遭杀害。”“那匕首上的血迹，说明扎西很可能也遭到了同样的凶手袭击。”老陈补充道，“而且转经筒上的守护咒，通常是用来保护重要秘密的，或许转经筒里藏着更大的秘密，比如某个失传的文物窖藏，或者是扎西发现的文物造假团伙的证据。”赵雷站起身，目光坚定：“不管怎样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转经筒，才能揭开所有的谜团。立刻组织人手，按照地图上的标注点，前往昆仑山北麓进行搜查！”车队再次出发，朝着昆仑山北麓驶去。车窗外，戈壁的景色渐渐被连绵的山脉取代，昆仑山巍峨耸立，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，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光芒。林砚看着手中的地图，心中充满了疑惑：转经筒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？扎西十年前失踪的真相是什么？杀害洛桑和扎西的，会不会是同一个团伙？车辆行驶了三个多小时，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地点——一处隐蔽的山谷，山谷两侧是陡峭的岩壁，谷底长着稀疏的骆驼刺，地面上散落着许多玉石矿的伴生石，与之前在洛桑车内发现的碎石一模一样。“大家分头行动，仔细搜查山谷的每一个角落，注意寻找隐蔽的洞穴或埋藏点！”赵雷下令道。队员们立刻散开，开始地毯式搜索。林砚沿着岩壁仔细查看，发现岩壁上有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，像是被人精心隐藏过。他顺着痕迹摸索，在一处不起眼的凹陷处，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岩石。用力推开岩石，一个黑漆漆的洞穴出现在眼前，洞穴不大，仅能容纳一人进入。林砚打开手电筒，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，洞穴深处，隐约有一道微光闪烁。走近一看，微光来自于一个放在石台上的锦盒，锦盒上绣着藏式吉祥图案，已经有些陈旧。林砚屏住呼吸，打开锦盒，里面赫然躺着那枚失踪的转经筒！转经筒在手电筒的光芒下，泛着温润的光泽，木质底座的梵文清晰可见，铜金合金的配件上，六字真言的刻痕依旧清晰。林砚拿起转经筒，突然感觉到底座有些松动。他轻轻旋转底座，“咔哒”一声，底座被打开，里面藏着一张折叠的羊皮纸。展开羊皮纸，上面用藏文记录着一段文字，还有一幅简单的地图，地图上标注着一个地点，旁边写着“黑风口窖藏”。“赵队，我找到了！”林砚兴奋地喊道。赵雷和队员们立刻赶了过来，看着锦盒里的转经筒和羊皮纸，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喜。老陈接过羊皮纸，仔细翻译着上面的藏文：“这是扎西留下的记录，他说十年前，他发现了一个文物造假团伙，专门伪造藏式文物，然后通过黑市交易获利。这个团伙的窖藏就在黑风口，里面藏着大量伪造的文物和交易凭证。扎西本来想揭发他们，却遭到团伙成员的追杀，地震发生时，他趁机逃脱，躲进了这个山谷，将转经筒和线索藏在这里，希望有一天能有人发现真相。”“原来如此！”赵雷恍然大悟，“洛桑应该是发现了父亲留下的线索，知道了文物造假团伙的存在，想要找到窖藏，揭发这个团伙，却没想到被马三等人盯上，惨遭杀害。马三很可能就是这个造假团伙的外围成员，只是为了利益杀人，并没有意识到转经筒里藏着这么大的秘密。”林砚看着羊皮纸上的地图，眉头微皱：“黑风口位于昆仑山深处，地形极其复杂，而且常年大风，环境恶劣。这个造假团伙把窖藏藏在那里，肯定有严密的守卫。”“不管有多危险，我们都必须去！”赵雷语气坚定，“这个文物造假团伙危害极大，不仅破坏了文物市场的秩序，还背负着杀人的罪名，我们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，还洛桑和扎西一个公道！”队员们整理好装备，准备朝着黑风口出发。夕阳西下，金色的余晖洒在昆仑山上，将山峰染成了暗红色。林砚手中的转经筒轻轻转动，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声响，像是在诉说着十年的沉冤和隐藏的真相。他知道，接下来的行动将会更加危险，黑风口不仅有恶劣的自然环境，还有狡猾凶残的歹徒。但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，因为他肩负着使命，要让正义照亮这片被欲望笼罩的戈壁，让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，最终暴露在阳光之下。车队再次启程，朝着昆仑山深处的黑风口驶去。夜色渐浓，车灯划破黑暗，像是一把利剑，劈开了通往真相的道路。而在黑风口的深处，一场更大的危机和更惊人的秘密，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