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
越野车在昆仑山北麓的砂石路上颠簸前行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，与呼啸的山风交织在一起，像是一曲荒蛮的歌谣。赵雷紧握着方向盘，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蜿蜒的山路，黑风口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，那片被当地人称作“魔鬼之地”的山谷，此刻正像一头蛰伏的巨兽，等待着闯入者自投罗网。林砚坐在副驾驶座上，手中反复摩挲着那枚转经筒，羊皮纸地图被他压在腿上，上面的藏文标注已经被老陈完整翻译，黑风口窖藏的具体位置，就在山谷最深处的一处废弃矿洞之中。“赵队，气象站发来预警，黑风口夜间会有九级大风，能见度不足五米，我们要不要先找个避风点休整，等天亮再行动？”对讲机里传来队员的声音，带着一丝担忧。赵雷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，傍晚七点，距离完全天黑还有一个小时。“不能等。”他沉声道，“造假团伙肯定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线索，一旦拖延，他们极有可能转移窖藏，甚至销毁证据。所有人检查装备，半小时后进入黑风口，务必在大风完全来临前找到矿洞位置。”车队缓缓停靠在黑风口入口处，队员们迅速下车整理装备，防风面罩、登山绳、强光手电一一就位。林砚蹲在地上，仔细检查着地面的痕迹，沙土上有新鲜的车轮印，轮胎纹路是大型越野车的样式，方向直指山谷深处，显然是造假团伙近期活动留下的。“看来他们还没撤离，警惕性应该提到最高。”林砚起身对赵雷说道，“而且这些车轮印间距不一，像是有人刻意混淆路线，矿洞附近大概率有埋伏。”赵雷点头，抬手将战术对讲机分配给每个人：“分成三组，一组正面佯攻吸引注意力，二组从右侧岩壁绕后，三组跟我从左侧峡谷切入，务必形成合围。记住，首要目标是控制窖藏，抓捕团伙核心成员，尽量避免正面冲突。”队员们迅速分组行动，夜色如同墨汁般迅速晕染开来，黑风口的风势越来越大，吹得人站立不稳，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，连彼此的呼喊都难以听清。林砚带着二组队员，手脚并用地攀爬着右侧岩壁，岩壁上布满碎石和尖锐的石棱，稍不注意就会滑落。他的掌心被磨出了血泡，却丝毫不敢放慢速度，强光手电的光束在黑暗中劈开一道缝隙，照见岩壁上人工开凿的阶梯，显然是造假团伙为了进出矿洞特意修建的。“小心，前面有监控摄像头！”一名队员压低声音提醒。林砚抬手示意暂停，顺着队员的指向看去，岩壁的一处凸起处，隐藏着一个红外监控探头，正对着下方的山谷入口。他从背包里取出消音弹弓，装上石子，精准地打在摄像头镜头上，玻璃碎裂的轻响被风声吞没，监控瞬间失效。绕过监控后，二组队员终于抵达矿洞上方的平台，透过平台的缝隙向下望去，矿洞入口处有两名手持钢管的守卫来回踱步，嘴里还叼着烟，火星在黑暗中一明一灭。“动手！”林砚低喝一声，率先跃下平台，一记锁喉将左侧守卫放倒，另一名队员同时扑向右侧守卫，捂住他的嘴将其按在地上，全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。清理完外围守卫，林砚用对讲机向赵雷发出信号，随后带领队员潜入矿洞。矿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和灰尘味，两侧的石壁上挂着昏黄的白炽灯，照亮了堆积如山的仿造藏式文物——假的唐卡、做旧的转经筒、伪造的玉石摆件，数量多得触目惊心。再往里走，是一间临时搭建的办公室，桌上散落着交易账本和手机，屏幕还亮着，显示着与境外买家的聊天记录，内容全是关于文物走私的报价和交易地点。“赵队，这里有大量伪造文物和交易凭证，还有与境外勾结的证据！”林砚对着对讲机喊道。话音未落，矿洞深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伴随着几声怒骂：“是警察！快把账本烧了，从后门跑！”林砚立刻带人追了上去，矿洞的后门连接着一条狭窄的暗道，暗道尽头是一处陡峭的斜坡，几名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子正顺着斜坡往下跑，为首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，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密码箱。“站住！不许动！”林砚大喝一声，强光手电照在络腮胡男人脸上，对方下意识地回头，林砚一眼认出，这是警方通缉了三年的文物造假团伙头目——老鬼。老鬼见无路可逃，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，朝着身边的一名手下刺去，手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，老鬼则趁机跳上斜坡下的一辆越野车，猛踩油门想要逃窜。就在这时，赵雷带着三组队员及时赶到，越野车的车灯突然亮起，照得老鬼睁不开眼，赵雷抬手鸣枪示警：“老鬼，你的后路已经被堵死了，放下武器投降！”老鬼不甘心地猛打方向盘，试图绕过警车，却没想到车轮碾到了事先布置好的路障，车身失控侧翻在地上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。队员们立刻上前，将被困在车内的老鬼拖了出来，冰冷的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。老鬼挣扎着怒吼：“你们别得意！这批文物已经联系好买家了，就算抓了我，还有其他人会接手！”赵雷冷冷看着他：“我们早就监控了你的交易网络，从青海到新疆的下线，已经全部被警方控制，你的文物走私链，今天彻底断了。”老鬼的脸色瞬间灰败，瘫坐在地上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。队员们在矿洞深处找到了那个黑色密码箱，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着一份完整的造假流程手册，还有扎西十年前的工作笔记——笔记里详细记录了老鬼团伙威逼扎西伪造文物，扎西拒绝后被追杀的全过程，与之前的推测完全吻合。原来十年前，老鬼看中了扎西精湛的文物修复手艺，威逼他为团伙伪造文物，扎西假意答应，却暗中收集了团伙的造假证据，打算向警方揭发。老鬼察觉后，在玉树地震期间派人追杀扎西，扎西侥幸逃脱，却因地震导致的山体滑坡被困在山谷中，最终因伤势过重离世，临终前将转经筒和线索藏在了之前的山谷里。而洛桑偶然发现了父亲的笔记，顺着线索找到转经筒，想要揭露老鬼团伙的罪行，却被贪图利益的马三盯上，最终惨遭杀害。天色渐亮，黑风口的大风渐渐平息，阳光穿透云层洒进矿洞，照亮了那些堆积如山的伪造文物，也照亮了刻在石壁上的累累罪行。队员们将所有文物和证据装箱封存，老鬼和剩余的团伙成员被押上警车，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。赵雷站在矿洞入口，看着远处连绵的昆仑山，心中百感交集。洛桑的冤屈得以昭雪，扎西的正义终于到来，那些隐藏在戈壁和深山里的秘密，终究没能逃过法网。林砚走到赵雷身边，手中的转经筒轻轻转动，六字真言的刻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。“一切都结束了。”林砚轻声说。赵雷摇了摇头：“只是这起案子结束了。敦煌的戈壁这么大，还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，我们的责任，就是让正义不被风沙掩埋。”警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，昆仑山的轮廓在晨光中愈发清晰。戈壁恢复了往日的寂静，但这份寂静不再是被罪恶笼罩的沉默，而是归于平静的安宁。那些在风沙中飘荡的冤魂，终于得到了安息，而守护这片土地的人，仍将继续前行，用坚守和勇气，守护着戈壁的每一寸土地，让正义的光芒，永远照亮这片苍茫的大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