搭档巧选择

练功房的暖气开得正足，师兄弟们却都有些坐立不安。郭德纲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，手里摩挲着茶杯，目光扫过站成一排的十几个徒弟，最后落在沈书宁身上，慢悠悠地开口：“光闷头练基本功不行，得上台搭着练。今儿个就给你们个机会——”

他指了指站在另一边的十几位师兄，个个都是德云社能独当一面的角儿：张云雷、孟鹤堂、周九良、岳云鹏、栾云平、烧饼……连平时不常来的杨九郎都在其中，正靠着墙跟张云雷低声说笑。

“这些都是你们的师哥，”郭德纲放下茶杯，“给你们半个小时，自己挑个搭档，选段活儿，俩小时以后在小剧场演给我看。别想着糊弄，谁要是敢应付，回头就把《报菜名》抄一百遍。”

这话一出，底下顿时炸开了锅。师兄弟们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眼里都带着点兴奋和紧张。能跟这些名角儿搭活儿，可是难得的机会，尤其是对沈书宁这样的新人来说，简直是天上掉馅饼。

“行了，开始挑吧。”郭德纲挥挥手。

师兄弟们立刻行动起来，有的直奔岳云鹏，有的凑到孟鹤堂身边，连平时最跳脱的秦霄贤都难得正经，犹豫了半天，朝着张云雷走了过去：“辫儿哥，要不……咱爷俩搭一段？”

张云雷挑了挑眉，倒也没拒绝，点了点头：“行啊，就《拴娃娃》吧，熟。”

沈书宁站在原地没动，眼睛在师哥们脸上一一扫过，心里盘算着。她第一个就把张云雷过了——师哥是厉害，可跟他搭活儿太容易紧张，上次学《锁麟囊》都差点忘了词，上台肯定要砸；孟鹤堂刚出院，气色还没缓过来，不好麻烦他；周九良上次合作过《对春联》，虽然默契不错，但想试试新搭档；岳云鹏风格太跳，她怕接不住包袱；栾云平太严肃，估计放不开；烧饼嗓门太大，她怕被盖过去……

一圈看下来，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杨九郎身上。九郎师兄是张云雷的固定搭档，捧哏稳得像定海神针，反应快，还特别会救场，上次看他跟张云雷演《歪唱太平歌词》，几个现挂的包袱笑得她肚子疼。而且九郎师兄性格随和，看着就好相处。

沈书宁深吸一口气，朝着杨九郎走了过去。

杨九郎正跟张云雷说笑着，见她过来，愣了一下，笑着打招呼：“哟，小师妹，有事？”

沈书宁的心跳有点快，脸上却努力保持镇定，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：“九郎师兄，麻烦您……能跟我搭一段吗？”

杨九郎挑了挑眉，显然有点意外，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：“行啊，你想演哪段？”

“我想演《学跳舞》，”沈书宁眼睛一亮，“我学过几天京剧的身段，应该能抖几个新包袱。”

“可以啊，”杨九郎点点头，“那咱找个地方对对词。”

两人刚要往旁边走，沈书宁无意间回头，正好对上张云雷的目光。他站在原地没动，秦霄贤正拉着他说什么，可他的视线却落在她身上，眉头微蹙，眼里带着点她看不懂的疑惑，像在纳闷“为什么不选我”。

沈书宁心里咯噔一下，赶紧转过头，跟着杨九郎往排练室走。她知道师哥可能有点纳闷，可她是真的觉得九郎师兄更适合这段活儿，没别的意思……

张云雷看着沈书宁跟着杨九郎走远的背影，端着茶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。秦霄贤在旁边没察觉，还在兴致勃勃地说：“辫儿哥，咱《拴娃娃》那段‘您猜怎么着’，我总觉得可以再加个包袱……”

“嗯。”张云雷应了一声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排练室的方向瞟。他确实有点纳闷——这丫头平时总跟在自己身后“师哥长师哥短”，刚才挑搭档的时候，他甚至都想好了要跟她演哪段，结果她倒好，直接绕开他选了九郎。

是觉得自己不如九郎？还是……上次吐槽他发型的事，还记着呢？

旁边的孟鹤堂看出他的不对劲，凑过来笑着打趣：“怎么了？小师妹没选你，不开心了？”

张云雷收回目光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，嘴硬道：“开什么心，她爱选谁选谁，我还省点事。”

话是这么说，可心里那点莫名的别扭却挥之不去。尤其是想到沈书宁刚才跟九郎说话时，眼睛亮得像星星，他就觉得手里的茶都没味儿了。

排练室里，沈书宁和杨九郎已经开始对词了。杨九郎果然名不虚传，不光记得词，还能随时给她提建议：“这个地方你可以加个身段，就用你京剧的云手，肯定出彩。”“这个包袱别急着抖，等我捧完你再说，效果更好。”

沈书宁学得飞快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，没一会儿就把词顺了下来，还加了好几个新包袱，连路过的栾云平都忍不住停下听了两句，点头说：“不错，有新意。”

两个小时很快就到了。小剧场里，郭德纲和几位老先生坐在第一排，师兄弟们按顺序上台。沈书宁是最后一个，跟在杨九郎身后走上台时，一眼就看到了台下的张云雷。他坐在秦霄贤旁边，手里转着个茶杯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看不出情绪。

“各位老师，各位师哥，今天给大家说段《学跳舞》，我是杨九郎。”

“我是沈书宁。”

两人鞠躬站定，杨九郎先开了口：“听说你学过跳舞？”

“那可不，”沈书宁梗着脖子吹牛，“我学的可是宫廷舞，当年给皇上跳的那种。”

“嚯，那得瞧瞧啊。”

“您瞧好吧！”沈书宁说着，还真比划起京剧的身段，云手翻得又快又飘，嘴里还哼着《贵妃醉酒》的调子，逗得台下哈哈大笑。

杨九郎在旁边捧得恰到好处：“哟，这不是宫廷舞，这是杨贵妃跳大神吧？”

“去你的吧！”沈书宁笑着推了他一把，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，包袱一个接一个，连郭德纲都乐得直拍桌子。

演出结束，台下掌声雷动。沈书宁鞠躬下台时，心里松了口气，刚走到后台，就看到张云雷站在那里。

“师哥。”她有点紧张地打招呼。

“演得不错。”张云雷看着她，语气听不出喜怒，“九郎教得好。”

“九郎师兄确实厉害，”沈书宁赶紧说，“师哥你跟秦师兄演的《拴娃娃》也特别棒，尤其是那个……”

她话还没说完，张云雷就转身走了，只留下一句“早点回去吧”。

沈书宁愣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。师哥好像……真的不高兴了？

旁边的杨九郎拍了拍她的肩膀，笑着说：“别琢磨了，你辫儿哥就那样，别扭劲儿上来了，过会儿就好。走，师哥请你吃冰棍去。”

沈书宁点点头，跟着杨九郎往外走，心里却忍不住嘀咕：下次……还是选师哥吧？

而另一边，张云雷走出剧场，冷风吹在脸上，心里那点别扭却没散。他摸了摸口袋，想起早上沈书宁买的草莓还剩几个，转身朝着休息室走去——算了，跟个小丫头计较什么，回头拿草莓“贿赂”她一下，保管她下次乖乖选自己。

夜色渐深，小剧场的灯光次第熄灭，只有后台还亮着一盏灯，映着少年人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，悄悄发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