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透过练功房的窗玻璃，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。沈书宁站在队列里，后背挺得笔直，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落，滴在洗得发白的练功服上，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
今天的晚课由老先生亲自盯着，教的是《十八愁》的贯口，咬字、气口、节奏都要求得格外严。沈书宁学得专注，一段下来，不仅字正腔圆，连老先生强调的那几个“俏口”都处理得恰到好处，听得老先生连连点头：“不错，这丫头的嘴皮子，越来越利索了。”
沈书宁心里甜滋滋的，刚想松口气，就见老先生看向旁边的一个师弟：“你也来一段，我听听。”
那师弟平时就有点怯场，被老先生一点名，顿时慌了神，背到“说扁担长，板凳宽”就卡了壳，支支吾吾半天，脸涨得通红。
“别慌，从头来。”老先生耐着性子说。
师弟深吸一口气，重新开始，可没两句又忘了词，急得直跺脚。老先生也不催，就那么看着他，练功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。
沈书宁心里暗暗着急。眼瞅着就到食堂开饭的点了，今天师傅说要做红烧排骨，她早上就特意少吃了半碗饭，就等着这顿呢。可老先生没发话，谁也不敢动，只能站在原地等着。
好不容易等那师弟磕磕绊绊地背完，老先生又点评了半天，等宣布下课的时候，比平时晚了足足半个钟头。
“快跑！”沈书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，抓起自己的小布包就往外冲。师兄弟们也反应过来，一窝蜂地跟着往食堂跑，走廊里顿时响起一阵“咚咚”的脚步声，像群脱缰的小马。
沈书宁跑得最快，她知道食堂的排骨向来抢手，去晚了准没份。可刚跑到楼梯口，就被几个师兄弟超了过去——他们个子高，步子大，眼看着就要冲到食堂门口了。
沈书宁急得眼睛都红了。她小时候练过毯子功，翻跟头比跑还快，这会儿也顾不上规矩了，瞅准旁边没人的空地，深吸一口气，身子一弓，“噌”地一下就翻了个前空翻！
她的动作又快又稳，落地时借着惯性往前冲了两步，紧接着又是一个侧空翻！像只灵活的小豹子，在走廊里划出一串残影，看得后面的师兄弟们都惊呆了。
“我的天！沈三碗这是开挂了吧？”
“太牛了！翻跟头比跑还快！”
沈书宁没空理会他们的惊叹，连续翻了四五个跟头，直接从楼梯口翻到了食堂门口，正好看到打饭师傅正把最后一勺排骨舀进一个师兄弟的餐盘里。
“师傅！等等我！”她大喊一声，一个箭步冲过去，正好赶上师傅把空了的排骨盆往旁边一放。
“没了，丫头，”师傅擦了擦手，有点抱歉地说，“最后一份刚给出去。”
沈书宁的脸瞬间垮了，顺着师傅的目光看去，只见秦霄贤正端着那盘排骨，得意洋洋地冲她做鬼脸：“来晚了吧？沈三碗，今天没你的份喽！”
“谁说没了？”沈书宁眼珠一转，忽然指着秦霄贤身后，“辫儿哥！您也来打饭啊？”
秦霄贤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，趁他分神的功夫，沈书宁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餐盘，转身就跑，还不忘冲他做了个鬼脸：“谢啦，秦师兄！”
“哎！你耍赖！”秦霄贤气得跳脚，可等他反应过来，沈书宁早就找了个位置坐下，拿起筷子开始啃排骨了。
“你这丫头，”打饭师傅看得直乐，“为了口吃的，连跟头都翻上了，也不怕摔着。”
“没事师傅，”沈书宁嘴里塞满了排骨，含糊不清地说，“我这跟头练了好几年了，稳着呢！”
正吃着，杨九郎和张云雷走了进来。杨九郎一进门就看到沈书宁正埋头苦吃，旁边秦霄贤在那儿跳着脚抱怨，顿时乐了：“这又是怎么了？老秦，你被小师妹抢饭了？”
“九郎哥你可来了，”秦霄贤委屈巴巴地说，“她用诈术！还翻跟头抢在我前面！”
张云雷走到沈书宁旁边坐下，看着她嘴角沾着的酱汁，又看了看她面前几乎见了底的餐盘，眉头微蹙：“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。”
“师哥！”沈书宁抬起头，眼睛亮晶晶的，举着手里的排骨，“你吃吗？就剩最后一块了。”
张云雷看着那块啃得干干净净、就剩点骨头的排骨，无奈地摇摇头：“你自己吃吧。”
“哦。”沈书宁把骨头扔进餐盘，又想起什么，“师哥，我刚才翻跟头快不快？一下子就从楼梯口翻到食堂了，比秦师兄跑得还快！”
“快是快，”张云雷看着她，语气里带着点严肃，“但下次不准了。走廊里人多，万一撞到人怎么办？想吃排骨跟我说，我给你留着。”
沈书宁愣了一下，心里忽然暖烘烘的。她没想到师哥会这么说，刚才那点因为抢排骨的小得意，瞬间变成了不好意思。
“知道了，师哥，”她低下头，小声说，“我下次不这样了。”
杨九郎在旁边看得直笑，拍了拍秦霄贤的肩膀：“行了，老秦，跟个丫头计较什么，我请你吃冰棍去。”
“真的？”秦霄贤眼睛一亮，刚才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，“那我要巧克力味的！”
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外走，食堂里只剩下沈书宁和张云雷。沈书宁慢慢吃着剩下的米饭，时不时偷偷看张云雷一眼。他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粥，阳光落在他侧脸，柔和得不像话。
“师哥，”她小声说，“明天还有排骨吗？”
张云雷抬眼看她，见她眼里带着点期待，笑了笑：“我问问师傅。”
“欸！”沈书宁立刻笑了，眼睛弯成了月牙。
原来，不用翻跟头，也能有排骨吃啊。沈书宁心里甜滋滋的，觉得今天的排骨，比平时的更香了。
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，食堂里的灯光亮了起来，暖黄的光映着两人的身影，带着点说不出的温馨。沈书宁想，以后再也不翻跟头抢排骨了，有师哥帮她留着，多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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