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小园子静悄悄的，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。沈书宁坐在海棠树下的石凳上，手里拿着本新写的段子，正摇头晃脑地念着，时不时自己乐得直拍大腿。
这段子是她攒了好几天的，满篇都是吐槽张云雷的话——从他当年的黄毛羊毛卷，到他唱《探清水河》时总爱拖长的尾音，再到他喝梨膏糖时偷偷抿嘴的小动作，桩桩件件，都被她编成了俏皮话，读起来朗朗上口，带着股说不出的机灵劲儿。
“说个角儿不一般，台上一站风度翩，”她念得兴起，干脆站起来，学着相声演员的架势比划着，“就是发型有点癫，黄毛卷卷像个圈——哎，这说的是谁呀？”
自己问完，又自己捂着嘴笑，眼睛弯成了月牙。其实她哪是真吐槽，分明是把平时偷偷记下的那些小细节，都藏进了段子里，像藏了颗糖，自己偷着乐。
念到兴头上，她忽然想起师兄弟们平时起哄的调子，干脆哼着编了段小调，绕着海棠树转圈：“二爷好，二爷妙，二爷唱戏呱呱叫！身段俏，嗓子亮，就是偶尔有点傲——”
尾音拖得长长的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，在安静的园子里荡开。她正唱得开心，没注意到月亮门那边站着个人，手里还拿着把折扇，不是别人，正是她嘴里“呱呱叫”的张云雷。
张云雷刚从外面回来，想找个清静地方歇会儿，一进门就听见这丫头在这儿“编排”自己。他本想出声逗逗她，可听着那带着笑意的调子，看着她围着树转圈的欢快样子，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。
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，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，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。她唱到“就是偶尔有点傲”时，还故意皱着眉，学着他平时的样子，那小模样，又气人又可爱。
沈书宁唱够了，才停下来，靠在海棠树上喘气，脸上红扑扑的，额角还带着点薄汗。她拿起旁边的词本，翻到《锁麟囊》那页，刚想再练练，忽然瞥见月亮门那边的人影，吓得差点把词本扔了。
“师、师哥？”她的声音瞬间蔫了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“您、您什么时候在这儿的？”
张云雷慢悠悠地走过来，手里的折扇“啪”地一声合上，挑着眉看她：“从‘黄毛卷卷像个圈’那儿，就听见了。”
沈书宁的脸“腾”地红了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刚才那些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也就算了，偏偏被正主逮了个正着，这下可丢大脸了。
“我、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她结结巴巴地解释，“就是写了个段子，自己练练嘴……”
“哦？”张云雷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，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段子上，“我听听，还有什么‘妙语’？”
“没、没有了！”沈书宁赶紧把段子往身后藏，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，“就、就那两句，瞎编的！”
张云雷看着她这副窘迫的样子，心里早就乐开了花，脸上却故意板着：“我看你编得挺好，‘二爷呱呱叫’，嗯，挺形象。”
“师哥！”沈书宁跺了跺脚，急得快哭了，“我错了还不行吗？我不该拿您开涮……”
“错哪儿了？”张云雷逗她，“我觉得你说得挺对，我是挺好，挺妙，唱戏也确实呱呱叫。”
沈书宁被他噎得说不出话，抬头看他，见他嘴角噙着笑意，根本没生气，才慢慢松了口气，却还是有点不好意思，低着头小声说：“那也不能瞎编师哥……”
“没事，”张云雷看着她，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化不开的水，“编得挺好，比老秦那小子编的有意思。下次上台，跟我搭这段？”
“啊？”沈书宁睁大眼睛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“跟、跟您搭？”
“嗯，”张云雷点点头，拿起她藏在身后的段子，翻开一看，果然满篇都是他的名字，连他上次喝梨膏糖时“偷偷舔嘴角”都记在上面，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鬼脸，“就这段，挺可乐的，上台准炸。”
沈书宁看着他认真翻看段子的样子，心里忽然暖烘烘的。她本来还怕师哥生气，没想到他不仅没恼，还说要跟她搭这段，这也太……
“师哥，您不生气啊？”她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生气干嘛？”张云雷合上端子，还给她，“你这丫头，嘴上吐槽，心里不还是觉得我挺好？不然怎么能记住这么多细节。”
被他说中心事，沈书宁的脸更红了，低头抠着段子的边角，没说话。
风又吹过海棠树，落下几片花瓣，正好落在她的段子上。张云雷看着她泛红的耳根，忽然想起她刚才唱的“二爷好，二爷妙”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，甜丝丝的。
他站起身，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走吧，该去排活了。晚上食堂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，去晚了又得被老秦抢了。”
“欸！”沈书宁立刻忘了刚才的窘迫，眼睛一亮，跟着他往外走，“师哥，那段子……真能上台啊？”
“怎么不能？”张云雷回头看她，笑得眉眼弯弯，“等你练熟了，我陪你。”
沈书宁看着他的背影，心里忽然觉得，刚才那段“二爷呱呱叫”，真是没编错。她赶紧跟上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写满了吐槽的段子，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。
原来，拿师哥开涮，被他逮住，也是件挺开心的事。她偷偷看了一眼张云雷的侧脸，阳光落在他身上，确实……挺好，挺妙，也确实……挺招人喜欢的。
小园子里的海棠花还在落，像撒了一地的星星，映着两个渐渐走远的身影，把那些藏在吐槽里的小心思，轻轻裹进了风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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