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排练室,张云雷正靠在椅背上打盹,手里还捏着本翻了一半的段子集。杨九郎坐在对面,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,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,嘴角噙着点促狭的笑。
“辫儿哥,醒醒,你的‘补药’来了。”
张云雷被他推醒,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就看见沈霄宁拎着个布袋子走进来,额头上还带着薄汗,显然是一路快步过来的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他坐直身子,眼里的睡意瞬间散了大半。
“给你送胖大海啊。”沈霄宁把袋子放在桌上,一样样往外拿,“特意去前门那家老字号买的,人家说这是今年新收的,泡出来味儿最正。”
她又拿出两个锡罐,揭开盖子,一股清甜的梨香飘出来:“这个是梨膏糖,润嗓子的,你平时演出完含两块。还有这个玻璃罐,是纯梨膏,兑水喝也行,抹在馒头上吃也成,师娘说这个对嗓子好。”
杨九郎凑过来,拿起一块梨膏糖放进嘴里,咂咂嘴:“嗯,这味儿正宗,比外面买的甜而不腻。小师妹有心了啊,知道咱辫儿哥最近嗓子干。”
沈霄宁笑了笑:“他前几天排《黄鹤楼》,喊得太用力,我听着都替他嗓子疼。”
张云雷拿起胖大海,指尖捏着那皱巴巴的果实,心里忽然暖暖的。他知道前门那家老字号,离德云社不近,光来回地铁就得一个多小时,她肯定是特意跑了一趟。
“费那劲干嘛,附近药店不就有卖的?”他嘴上说着,却把胖大海往自己这边挪了挪,生怕被杨九郎抢了去。
“那能一样吗?”沈霄宁瞪他一眼,“老字号的东西,用料实在,效果才好。你赶紧泡上,我看着你喝。”
说着,她拿起他桌上的玻璃杯,洗干净了,抓了两颗胖大海放进去,冲上热水。看着那干瘪的果实慢慢膨胀开来,水色变成淡淡的琥珀色,才把杯子推到他面前。
“趁热喝。”
张云雷乖乖端起来,喝了一大口,温润的水滑过喉咙,带着点微苦的回甘,确实比平时买的要清爽些。
“怎么样?”沈霄宁眼巴巴地看着他。
“还行。”他含糊地应着,耳根却悄悄红了。
杨九郎在旁边看得直乐,刚想打趣两句,张云雷的手机忽然响了。是郭德纲打来的。
“师父?”张云雷接起电话。
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,他连连点头:“哎,好,知道了。我们这就过去。”
挂了电话,他看向沈霄宁:“师父让回玫瑰园吃饭,点名让你也去,还有……宋九霖。”
提到宋九霖的名字,他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点别扭。
沈霄宁愣了一下:“我也去?还有九霖师哥?”
“嗯,”张云雷点头,“师父说,九霖刚回来,让大家伙儿聚聚,顺便看看你跟他新排的活儿。”
杨九郎拍了下手:“得,又能吃师娘做的炸酱面了。小师妹,赶紧给你搭档打个电话,让他在门口等着,咱一块儿走。”
沈霄宁拿出手机给宋九霖打电话,张云雷则起身收拾东西,把胖大海和梨膏都仔细地放进自己的包里,像藏什么宝贝似的。
杨九郎看在眼里,凑到他耳边小声说:“行啊你,这待遇,比我这搭档都强。”
张云雷抬手就给了他一下:“废话,她是我师妹,我不疼她疼谁?”
“是是是,您疼师妹,”杨九郎笑着躲开,“那一会儿见了宋九霖,您可别又拉着脸,让师父看出来就不好了。”
张云雷哼了一声,没说话,心里却暗暗憋着股劲——等会儿到了玫瑰园,非得在师父面前露两手,让宋九霖看看,谁才是八队真正的“台柱子”。
宋九霖很快就到了,穿着干净的白T恤,背着个双肩包,倒不像去吃饭,反倒像去上课的。
“师哥,小师妹。”他规规矩矩地打招呼。
“走吧。”张云雷率先往外走,步伐比平时快了些,像是在跟谁较劲。
沈霄宁和宋九霖并排跟在后面,杨九郎走在最后,看着前面那三人的背影,忍不住摇了摇头——这醋劲儿,怕是要带到玫瑰园去了。
往玫瑰园去的路上,车里安安静静的。沈霄宁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,忽然想起第一次去玫瑰园的情景。那时候她刚进德云社,怯生生地跟在张云雷身后,连喊“师娘”都不敢大声。如今再去,心里却踏实多了,像回自己家一样。
到了玫瑰园,王惠已经在院子里择菜,看见他们进来,笑着招呼:“可算来了,就等你们了。”
“师娘。”沈霄宁跑过去,蹲在她旁边帮忙,“我来择吧,您歇会儿。”
“不用不用,你坐着去。”王惠拍了拍她的手,“刚买的樱桃,洗好了在桌上,去吃点。”
郭德纲从屋里出来,手里拿着个紫砂壶,看见宋九霖,招了招手:“九霖来了?过来,让师父看看。”
宋九霖连忙走过去,规规矩矩地鞠躬:“师父。”
“在八队还习惯?”郭德纲上下打量着他,“跟霄宁搭挡,没少受气吧?这丫头看着温和,较真起来比谁都倔。”
沈霄宁在旁边不乐意了:“师父,我哪有?”
众人都笑了。张云雷坐在石凳上,看着沈霄宁跟师父师娘撒娇的样子,又看了看宋九霖站在师父旁边,从容应答的样子,心里那点别扭忽然就没了。
不管怎么说,都是一家人。
晚饭很丰盛,王惠做了一大桌菜,炸酱面是必不可少的,还炖了鸽子汤,说是给张云雷补身体的。
饭桌上,郭德纲问起沈霄宁和宋九霖排的新段子,宋九霖说得条理清晰,连哪里该抖包袱,哪里该现挂,都分析得头头是道,带着理科生特有的严谨。
“不错,”郭德纲点头,“你们俩一个活泛一个稳,是块好料子。回头把《口吐莲花》再打磨打磨,下周就安排小园子演出。”
“谢谢师父!”沈霄宁眼睛一亮。
张云雷在旁边插了句:“师父,他们那活儿是不错,就是宋九霖的捧哏还得再放开点,别总跟做实验似的,一板一眼的。”
宋九霖连忙点头:“师哥说得对,我确实得改。”
王惠笑着给张云雷夹了块排骨:“你少挑点毛病,当初你刚跟九郎搭挡的时候,还不如人家呢。”
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。张云雷被师娘怼了,却不恼,反而拿起一块排骨,偷偷塞进沈霄宁碗里。
沈霄宁看了他一眼,眼里带着笑意,把碗里的梨膏糖递了一颗给他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,屋里的灯光暖融融的。沈霄宁看着眼前这热热闹闹的一家人,忽然觉得,所谓的幸福,大概就是这样——有师父师娘的疼爱,有师兄弟的拌嘴,有热乎乎的饭菜,还有身边那个虽然爱吃醋,却总会偷偷给你塞排骨的师哥。
胖大海还在保温杯里泡着,梨膏糖的甜味还在舌尖,而玫瑰园的晚餐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