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尔滨的最后一场，舞台上的聚光灯映着台下呼出的白气——十一月的冰城早就飘了雪，观众裹着羽绒服来捧场，手里的灯牌在寒气里泛着冷光，却格外亮。
沈霄宁穿着加厚的大褂，上台时打了个寒颤，宋九霖赶紧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手宝：“咬咬牙，唱完这场咱就解放。”
她攥着暖手宝焐了焐脸，刚开口就被自己的气音逗笑——哈出的白气混着台词飘向台下，倒添了几分喜剧效果。“咱哈尔滨的观众是真铁！这么冷的天来捧场子，比这暖气还让人心里热乎！”
台下哄笑起来，有人喊：“小宁穿厚点！别冻着！”
整场演出，沈霄宁的声音都带着点冻出来的沙哑，却比任何时候都豁得开。唱《数来宝》时快板敲得震天响，说学逗唱间把冰城的雪、中央大街的砖、老道外的冰糖葫芦全揉进了段子里，连后排裹着貂的大爷都摘下帽子鼓掌。
谢幕时，她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，忽然弯腰鞠了个深深的躬，声音带着哭腔：“谢谢哈尔滨！巡演结束了——”
台下的欢呼差点掀翻屋顶的积雪。
后台卸妆时，宋九霖递来庆功宴的邀请函，沈霄宁却摇了头，把刚换下来的大褂塞进包里：“不去了，买最早一班去南京的机票。”
“真不去？师兄弟们都等着呢。”
“辫儿哥今天拆石膏，我得去盯着。”她语速飞快地收拾行李，指尖还冻得发红，“庆功宴回头补，现在赶去机场还来得及。”
宋九霖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，笑着摇摇头：“行，我帮你跟大伙儿说一声。路上小心，到了报个平安。”
飞机降落在南京时，天刚蒙蒙亮。沈霄宁裹紧大衣冲出机场，打车直奔医院，进病房时张云雷刚被护士扶着坐起来，腿上的石膏刚拆，正皱着眉适应落地的重量。
“辫儿哥！”她喘着气扑到床边，帽子上的雪渣掉了一地。
张云雷抬头看过来，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，没先问巡演的事，也没提拆石膏的疼，只是喉结动了动，吐出两个字：“瘦了。”
沈霄宁一愣，下意识摸了摸脸颊——这一个月从南跑到北，确实没好好吃过几顿饭，瘦是肯定的。可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，鼻子忽然就酸了。
“哪有，”她吸了吸鼻子，把带的冻梨往他手里塞，“哈尔滨的冻梨，甜着呢。你看我这不还提着劲儿吗？”
张云雷没接冻梨，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，指尖的温度透过毛衣渗进来，带着点凉意。“胳膊都细成这样了，还嘴硬。”他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，“庆功宴呢？”
“没去，想着赶紧来给你看腿。”她蹲下来，小心翼翼看他拆了石膏的腿，“疼不疼？医生说恢复得怎么样？”
“没事。”他把冻梨放回她手里，“先去吃点东西，我让护工订了鸭血粉丝汤，在桌上呢。”
沈霄宁这才注意到桌上的保温桶，打开时热气扑面而来，鸭杂的鲜香混着粉丝的软滑，瞬间勾出了饿意。她端着汤蹲在床边，小口小口喝着，暖意从胃里慢慢爬到心口。
张云雷看着她喝汤时微颤的睫毛，忽然说：“下次巡演，不许这么拼。”
“知道啦，”她抬头冲他笑，嘴角还沾着汤渍，“这不是想着早点结束，好回来陪你嘛。”
窗外的雪还在下，病房里的灯却暖得很。张云雷看着她满足的样子，悄悄把床头的暖灯调亮了些——原来所谓的圆满，不过是风雪归人，汤暖灯明，你来了，就什么都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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