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儿院的月光

慈善演出定在周六午后，沈霄宁和宋九霖提前两小时到了孤儿院。院子里的孩子们已经排着队等在礼堂门口，小脸上沾着橡皮泥的痕迹，看见他们拎着的乐器箱，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。

“沈姐姐！宋哥哥！”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扑过来，手里举着幅画——画上是两个小人举着快板，背景涂得五颜六色，据说是她熬了三个晚上画的“相声演员”。

沈霄宁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，从包里掏出袋水果糖：“朵朵画得真好，这衣服颜色跟我新做的旗袍一模一样呢。”

宋九霖正被几个小男孩围着问“是不是会翻跟头”，他索性脱下外套，给孩子们表演了个利落的前空翻，落地时故意做了个鬼脸，逗得孩子们尖叫着拍手。

后台里，张云雷正坐在轮椅上调试三弦，手指在弦上轻轻拨弄，清越的音色混着孩子们的笑闹声，像溪水流过石子。看见沈霄宁进来，他抬了抬下巴：“旗袍挺好看，就是盘扣歪了。”说着伸手帮她系好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颈侧，“紧张吗？这些小家伙可比台下的票友难哄多了。”

“有九霖哥在，怕什么。”沈霄宁理了理水袖，忽然想起什么，从包里掏出个布偶——是用碎布头缝的小狐狸，尾巴上还缀着颗红珠子，“这是朵朵送你的，说‘辫儿哥哥坐轮椅辛苦，让小狐狸陪你’。”

张云雷捏着布偶的尾巴笑了：“这手艺比你缝的荷包强多了。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沈霄宁哼了声，转身看见宋九霖正被孩子们缠着学快板，竹板打得“噼里啪啦”乱响，却没一个重音在点上，忍不住扶额，“九霖哥，您那是赶苍蝇呢？来，我教你——”

演出开始时，夕阳正斜斜照进礼堂。沈霄宁唱《锁麟囊》“春秋亭”一折，刚唱到“耳听得悲声惨”，台下忽然有个小男孩举手：“姐姐，她为什么哭呀？”

沈霄宁愣了愣，随即笑着蹲下身：“因为她丢了东西呀，但后来她帮了别人，自己也得到了好报哦。就像咱们院里的小朋友，互相分享玩具，是不是也会很开心？”

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头，忽然跑上台塞给她颗奶糖：“那姐姐别让她哭了，吃糖就甜了。”

宋九霖在一旁弹着月琴，看着这一幕，指尖的节奏慢了半拍，嘴角却扬得老高。张云雷坐在侧台，手里转着那只布偶狐狸，忽然对身边的护工说：“麻烦帮我推过去点，我想录段视频，给师娘看看。”

散场时，孩子们拉着他们的衣角不让走，非要教他们叠纸飞机。沈霄宁的旗袍下摆被揉得皱巴巴，宋九霖的大褂袖口沾了片橡皮泥，张云雷的轮椅轮上缠了圈彩色纸条，却没一个人觉得狼狈。

月亮升起来时，三人坐在孤儿院的石阶上，分食着最后一袋糖炒栗子。张云雷忽然说：“下周复健医生说可以试着拄拐了，到时候咱们仨合演《汾河湾》，我演薛仁贵，九霖你演薛丁山，霄宁……”

“我才不演柳迎春呢。”沈霄宁打断他，剥开颗栗子塞到他嘴里，“我要演那匹战马，把你们俩都驮着跑。”

宋九霖笑得直咳嗽，栗子壳差点卡进嗓子：“就你那小身板？还是我演战马吧，至少能驮动辫儿哥的轮椅。”

月光洒在三人身上，像铺了层薄霜。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，夹杂着《锁麟囊》的余韵，沈霄宁忽然觉得，所谓圆满，或许就是这样——有搭档在侧，有牵挂在心，有月光可赏，有来日可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