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清辞的消息像颗投入温水的糖，在林晚秋心里慢慢化开。她握着手机站在展厅窗边，看着巷子里被风吹得打着旋的银杏叶，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又删，最后只回了个带着笑脸的小猫表情包。
苏晓凑过来瞥了眼屏幕，啧啧两声：“还说没情况？这表情包都发上了，下一步是不是该约着看电影了？”
“别胡说。”林晚秋把手机塞回口袋，脸颊发烫，“就是……普通朋友约着吃个关东煮而已。”
“普通朋友会特意给你捡银杏叶？普通朋友会在你画前站那么久？”苏晓挑眉，“晚秋，喜欢就上啊，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。”
林晚秋没接话，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。她想起顾清辞低头看笔记本时的认真，想起他递银杏叶时微红的耳根，想起他便签上清秀的字迹……那些细碎的瞬间像串起来的珍珠，在心里闪着温润的光。
闭展时已经是傍晚，夕阳把美术馆的玻璃幕墙染成了蜜糖色。林晚秋抱着获奖证书和顾清辞送的银杏叶，站在巷口等苏晓取车，冷风卷着银杏叶扑在脸上，带着深秋的凉意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顾清辞的消息：“下班了，在便利店门口等你？”
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，赶紧回复：“我刚到巷口，马上过来。”
她跟苏晓道别，抱着东西快步往便利店走。越靠近巷口，脚步越慢，最后索性站在树后，偷偷往便利店门口看。
顾清辞就站在路灯下，风衣的拉链拉到一半，露出里面的白衬衫。他手里拿着手机，时不时抬头往巷口看一眼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，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。
风掀起他的衣角，露出里面别着的听诊器，金属的光泽在光线下闪了闪——他应该是刚从医院下班，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。
林晚秋深吸一口气，抱着东西走过去。
“顾医生。”
顾清辞转过头，看到是她，眼睛亮了亮：“来了？等很久了吗？”
“没有，刚到。”林晚秋晃了晃手里的纸袋，“给你带了点东西。”
纸袋里是她下午特意去甜品店买的红豆鲷鱼烧，还温乎着。“看你好像喜欢甜食，这个味道不错。”
顾清辞接过纸袋，指尖碰到她的手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。他低头看着鲷鱼烧，嘴角弯起温和的弧度：“谢谢，我确实喜欢红豆馅的。”
“那进去吧，外面挺冷的。”林晚秋率先推开门，风铃“叮铃”作响。
便利店里人不多，关东煮的热气在玻璃柜里氤氲着，咕嘟咕嘟的声响里混着收银台的扫码声。林晚秋熟门熟路地拿了个小筐，夹起萝卜、海带结、鱼丸，又特意多夹了两个芝士年糕：“这个芝士年糕煮透了会爆浆，很好吃。”
顾清辞站在她身边，看着她认真挑选的样子，浅棕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：“你好像很懂这些。”
“赶稿的时候经常来这儿蹭暖气，慢慢就摸透了。”林晚秋把小筐递给店员，“要辣汤的，多加点香菜。”
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，玻璃上凝着薄薄的水汽。顾清辞解开风衣扣子，露出里面的白衬衫，领口沾着点不易察觉的药渍——应该是今天上班时不小心蹭到的。
“今天在医院忙吗？”林晚秋搅着杯子里的热可可，没话找话。
“还好，上午有台小手术，下午看了几个复诊的小朋友。”顾清辞拿起一个鲷鱼烧，咬了一小口，眼睛弯了弯，“这个很好吃，甜度刚好。”
“喜欢就好。”林晚秋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，突然觉得很安心。他吃饭很慢，咀嚼时嘴角会微微鼓起，像只储存食物的小松鼠，和他平时沉稳的样子截然不同。
关东煮很快端了上来，两碗红彤彤的辣汤里浮着各种食材，香菜的绿和萝卜的白点缀其间，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。林晚秋夹起一个芝士年糕，吹了吹递到嘴边，刚咬一口，芝士就“噗”地爆了出来，烫得她直呼气。
“慢点吃。”顾清辞递过纸巾，眼里带着笑意，“没人跟你抢。”
林晚秋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，脸颊发烫：“太烫了……”
“我帮你吹吹？”他说着，自然地夹过她碗里剩下的半个年糕，放在嘴边轻轻吹着，动作熟稔得像做过无数次。
林晚秋看着他低头吹气的样子，睫毛很长，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，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，软得一塌糊涂。便利店的暖光落在他发梢，连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，都变得温柔起来。
“好了，应该不烫了。”他把年糕放回她碗里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筷子，两人同时顿了一下，又飞快地移开目光。
沉默在空气中蔓延，只有关东煮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。林晚秋低头喝着汤，辣汤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，熨帖了五脏六腑，也让脸颊更烫了。
“你画里的星星，后来加名字了吗？”顾清辞突然开口。
“啊？”林晚秋愣了一下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插画展上的那幅画，“还没……不过我想好了，就叫‘清辞’。”
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，脸颊烫得能煎鸡蛋。怎么会脱口而出他的名字？太失礼了！
顾清辞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，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起来，眼角的痣轻轻跳着：“那我是不是该荣幸一下？”
“不是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林晚秋手忙脚乱地解释，“我就是觉得……这个名字和星星很配……”
越解释越乱，她索性低下头，假装专心对付碗里的鱼丸，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。
顾清辞看着她窘迫的样子，没再逗她，只是拿起她的热可可喝了一口，轻声说：“我的笔记本里，给那只橘白猫起了个名字，叫‘晚秋’。”
林晚秋猛地抬起头，撞进他浅棕色的眼睛里。那里没有玩笑，只有认真和温柔，像盛着揉碎的星光。
“它总在傍晚的时候去你家窗台，跟你的名字很配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清晰地落在林晚秋耳朵里，“而且……我觉得很好听。”
便利店的风铃又响了，进来几个晚归的上班族，说说笑笑地走向货架。林晚秋看着顾清辞，看着他眼里的自己，突然觉得，窗外的冷风、远处的车鸣、便利店的嘈杂，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。
只有他的声音，他的眼神，他嘴角的笑意，清晰得像画里的特写。
“顾医生，”她鼓起勇气，声音有点发颤，“下周末……你有空吗？我想请你去看新上映的动画电影，听说里面有很多可爱的猫。”
顾清辞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，像盛着星星，忍不住笑了：“好啊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不过得等我值完夜班，可能要下午才能去。”
“没关系，下午也可以。”林晚秋的心里像炸开了烟花，甜得冒泡。
离开便利店时，已经快九点了。巷口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偶尔会交叠在一起。顾清辞送她到单元楼门口，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鲷鱼烧。
“上去吧，早点休息。”他站在路灯下，风衣被风吹得轻轻晃动。
“嗯，你也早点回去。”林晚秋抱着东西，脚步轻快地往楼道里走，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，“顾医生，晚安。”
“晚安，晚秋。”他笑着挥手，浅棕色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星。
林晚秋跑上楼，趴在窗台往下看。顾清辞还站在路灯下，低头看着手机，嘴角带着笑意，然后转身慢慢往巷口走，风衣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，像条温柔的尾巴。
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几片银杏叶，夹在速写本里。翻开新的一页，她画了两碗冒着热气的关东煮，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，下面写着：“芝士年糕会爆浆，就像喜欢一个人的心情，藏不住。”
窗外的风还在吹，银杏叶沙沙作响，像在说什么悄悄话。林晚秋看着速写本上的画，突然觉得，这个深秋好像没那么冷了。
因为有个人，像晚星落在热拿铁上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，闯进了她的世界。
（本章完）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