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：雾里的脚步声

陈默推开门时，雾已经漫进了楼道。白蒙蒙的气团裹着潮湿的土味，贴在脸上像块湿抹布。他扶着墙往下走，每一步踩在楼梯上，回声都格外清晰，“咚、咚、咚”，在雾里撞来撞去。

走到三楼平台，他忽然顿住脚。

雾里传来另一种脚步声，很轻，像是光着脚，一步一步跟着他的节奏。他停下，那声音也停；他抬脚，那声音也跟着动。

“谁？”陈默沉声问，声音被雾吞掉了大半，只剩点模糊的尾音。

没有回应。只有雾在动，像有手在轻轻推他的后背。

他摸出兜里的打火机，“咔”一声打着。火苗很小，在雾里抖得厉害，只能照亮眼前半米的地方。火光里，他看见楼梯扶手上搭着件灰布衫，衣角还在微微晃动，像是刚被人脱下来。

这场景，和第37次循环时一模一样。

陈默捏紧打火机，继续往下走。到二楼转角时，那脚步声突然加快，“啪嗒、啪嗒”，像是有人小跑着追了上来。他猛地转身，火苗朝后一甩——

雾里站着个小孩，约莫七八岁，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，手里攥着个铁皮青蛙。见他回头，小孩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，青蛙从手里滑出来，“哐当”掉在地上，发条转着，却没发出平时“呱嗒呱嗒”的响。

“叔叔，你见过我娘吗？”小孩的声音细细的，像被雾泡软了，“她让我在这儿等，说买完糖就回来。”

陈默的心猛地一沉。

过去七十多次循环里，从没有过小孩。

他蹲下身，火苗凑近小孩的脸。那孩子的眼睛很亮，睫毛上挂着雾珠，像沾了层碎钻。“你娘什么样？”

“穿红棉袄，梳麻花辫。”小孩掰着手指，“她总说，雾大的时候，要跟着有光的人走。”

陈默想起老板娘鬓角的白发，想起老周空荡荡的裤腿，想起那辆永远在7点13分经过巷口的三轮车。他突然明白，那“咔哒”声不是齿轮卡过了齿，是有什么东西，终于从循环的裂缝里钻了进来。

铁皮青蛙的发条停了。雾里的脚步声，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