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攥着打火机,火苗在指间抖得厉害。小孩已经不见了,只有那只铁皮青蛙躺在楼梯转角,漆皮剥落的背上,映出他自己模糊的影子。
“雾大的时候,要跟着有光的人走……”小孩的话还在耳边打转。他踢了踢铁皮青蛙,金属壳子在地上滚了半圈,撞在墙根的青苔上停住。
走到一楼大堂,老板娘正趴在柜台上打盹,头歪在臂弯里,呼吸均匀。陈默放轻脚步经过,眼角余光却瞥见柜台下露出半截红布——不是老板娘常穿的蓝布衫,那红色亮得扎眼,像极了小孩说的“红棉袄”。
他顿住脚,回头时,老板娘刚好抬起头,眼神清明得不像刚睡醒:“小陈,这就走?”
“嗯,去钟楼那边看看。”陈默的目光在柜台下扫了一圈,红布已经不见了,只有只绣着牡丹的布鞋露在外面,鞋尖沾着泥。
“钟楼?”老板娘的眉峰挑了挑,嘴角的笑有点发僵,“那地方早没人去了,钟摆坏了好些年,连报时都不会了。”
陈默没接话。第49次循环时,他曾在档案馆翻到过一张钟楼的老照片:铜铸的钟摆垂在半空,下面刻着行小字——“钟摆不停,镇永不宁”。
推开旅馆大门,雾更浓了,能见度不足五米。空气里除了霉味,多了点铁锈气,像是从钟楼的方向飘来的。他沿着石板路往前走,脚边的水洼里,自己的影子被泡得发胀,随着脚步晃悠,像要从水里钻出来。
路过菜市场时,摊位都空着,只有个穿灰衣的人蹲在角落,背对着他,手里不知在摆弄什么,发出“咔嗒咔嗒”的声响。陈默想起自己记下的规则——别和穿灰衣的人对视,更别靠近。他屏住呼吸,贴着墙根快步走过,眼角的余光里,那人的手背上爬着道疤,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袖口,像条蚯蚓。
走了约莫一刻钟,钟楼的轮廓终于在雾里显出来。青灰色的砖墙爬满藤蔓,顶端的尖顶歪了半尺,铜钟被雾气裹着,只露出个模糊的轮廓。最显眼的是那根钟摆,斜斜地卡在半空,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拽住,停在了即将摆动的瞬间。
陈默站在钟楼底下,仰头望着那根停摆的钟。第21次循环时,他曾试着爬上去,刚摸到钟楼的铁门,就听见头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盯着他。
“你也来看钟?”
身后突然响起个声音,陈默猛地回头,看见林小满背着帆布包,站在雾里,拉链上的黄铜小钟在雾里闪着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