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满的出现像把锥子，刺破了雾里的凝滞。她往前走了两步，帆布包上的黄铜小钟随着动作轻轻晃动，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脆响，在浓雾里荡开涟漪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？”陈默的手还攥着打火机，火苗不知何时已经灭了，只留下指腹上淡淡的煤油味。
“找我爷爷的东西。”林小满把帆布包往身前拽了拽，黄铜小钟贴着她的衣襟，“他日记里说，钟楼的钟摆里藏着钥匙。”
陈默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日记本上，纸页边缘卷得厉害，像是被水浸过又晒干。他想起第63次循环时，在档案馆的废纸堆里见过半页烧焦的日记，字迹和这上面的如出一辙，最后一句是“灰衣人在数齿轮，他在等钟摆停……”
“钥匙？”陈默抬头望钟楼，那根斜卡在半空的钟摆，在雾里像根僵硬的手指，“你知道是哪把锁的钥匙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林小满翻开日记，指着其中一页，“但爷爷画了图，你看——”
纸上是钟楼的剖面图，钟摆内部被红笔圈出个小方块，旁边标着行小字：“与小钟共振，方可见隙。”
“共振？”陈默看向她包上的黄铜小钟，突然想起老周三轮车的铃铛声，想起挂钟“咔哒”的卡壳声，想起菜市场灰衣人摆弄东西的“咔嗒”声——这镇子上的声音，似乎都藏着某种规律。
林小满摘下黄铜小钟，托在手心。那钟比巴掌小些，钟身上刻着细密的花纹，仔细看竟是无数个迷你钟摆，一环套一环。“我爷爷说，这钟是用钟楼老钟的边角料铸的。”她指尖轻轻敲了敲钟身，“叮——”
清脆的响声刚落，头顶突然传来“嘎吱”一声，像是生锈的金属在转动。
陈默和林小满同时抬头，看见那根停摆的钟摆，竟微微晃了一下。
雾好像淡了点，能看清钟摆上的铜锈，像一块块凝固的血。林小满又敲了敲黄铜小钟，这次用了点力，“叮——”
“嘎吱——嘎吱——”钟摆晃得更明显了，幅度越来越大，钟身上的铜锈簌簌往下掉，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“有用！”林小满眼睛亮起来，正想再敲，陈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。
“别敲了。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目光扫向钟楼阴影处。
那里站着个穿灰衣的人，背对着他们，和菜市场见到的那个一样，手背上爬着蚯蚓似的疤。他正仰着头，对着钟摆的方向，嘴里念念有词，手里的东西发出“咔嗒咔嗒”的响，像是在数钟摆晃动的次数。
“他在数……”林小满的声音发颤，“我爷爷日记里写的，灰衣人在数齿轮……”
钟摆突然停了。
不是卡住，是硬生生顿住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。黄铜小钟“嗡”地一声，震得林小满手心发麻，钟身上的迷你钟摆图案，竟像是活了过来，开始飞速转动。
灰衣人慢慢转过身。
他的脸藏在雾里，只能看见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，手里拿着的东西也露了出来——是个齿轮，锈迹斑斑，齿牙上还沾着暗红色的碎屑。
“还差三下。”灰衣人的声音像磨砂纸擦过金属，“你们来得太早了。”
陈默拽着林小满往后退，脚步踩在地上的铜锈碎屑上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响。他突然明白，那小孩说的“跟着有光的人走”，不是指打火机的光——是这黄铜小钟的光，是能让钟摆动起来的光。
而灰衣人在等的，或许不是钟摆停，是有人让它重新动起来。
黄铜小钟还在“嗡嗡”作响，钟摆的阴影投在地上，像一道正在闭合的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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