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吃鸡腿？你还想吃鸡腿？”甘霖雨一把甩开甘韩东的手，甘韩东踉跄着后退了几步，摔倒在火堆旁，胳膊被火星烫了一下，疼得大哭起来，“现在连饭都没得吃，你还想着吃鸡腿！都是因为你，娘要照顾你，才没时间挖更多野菜，都是你拖累了咱们！”

甘沐央从地上爬起来，看到甘韩东哭，不仅没劝，反而也跟着骂：“就是！你最没用，天天就知道哭，要不是你，咱们也不会这么难！”

甘韩东哭得更凶了，嘴里喊着“娘，哥欺负我”，可甘秀莲刚被拉回来，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，坐在墙角，根本没听到他的喊声。

甘霖雨看着甘韩东哭个不停，心里的烦躁越来越强烈，他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根木棍，朝着甘韩东身上打了过去：“你别哭了！再哭我打死你！”

木棍打在甘韩东的背上，疼得他尖叫一声，哭声更大了。

甘沐央见甘霖雨动手，也拿起一根树枝，朝着甘韩东身上打：“让你哭！让你拖累咱们！”

两个半大的孩子，被饥饿和绝望冲昏了头脑，手里的棍子和树枝一下下打在甘韩东身上，起初甘韩东还在哭着求饶，后来哭声越来越小，最后彻底没了声音，软软地倒在地上，一动不动。

甘霖雨和甘沐央打累了，才停下来，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甘韩东。

院子里静悄悄的，只有雨水打在屋顶的声音，还有甘秀莲偶尔的喃喃自语。

“哥，他……他好像不动了。”甘沐央看着甘韩东，声音有些发抖。

甘霖雨走过去，用脚踢了踢甘韩东，甘韩东还是没反应，他伸手摸了摸甘韩东的鼻子，没有一点气息，甘韩东，被他们活活打死了。

那一刻，甘霖雨也慌了，他后退了几步，靠在墙上，心里又怕又乱，可奇怪的是，他没有丝毫的愧疚，反而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，少了一个人吃饭，家里的负担，好像就轻了一点。

甘沐央也看出来甘韩东死了，他拉了拉甘霖雨的衣角，小声说：“哥，怎么办？要不要把他埋了？”

甘霖雨摇了摇头，他看着外面的雨，又看了看地上的甘韩东，说：“埋了太麻烦，说不定会被人发现，先放在这里，等雨停了再说。”

从那天起，甘韩东的尸体，就一直躺在那间土坯房里，甘霖雨和甘沐央没有清理现场，地上的血迹干了，变成了黑褐色，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，可他们好像一点都不怕，每天依旧在尸体旁边生火、做饭、睡觉，吃饭的时候，甚至会下意识地多摆一双筷子，又很快收起来。

甘秀莲还是疯疯癫癫的，有时候会走到甘韩东的尸体旁边，蹲下来，用手摸着甘韩东的脸，说“韩东，你怎么睡在这里，地上凉”，然后把自己的破棉袄盖在甘韩东身上，有时候又会对着尸体骂“都是你，拖累咱们”，没人知道她到底清不清醒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甘韩东的尸体开始腐烂，散发着难闻的臭味，越来越浓，连院子里都能闻到，苍蝇成群结队地围着尸体转，根本没法再住人。

甘霖雨和甘沐央实在受不了了，两人坐在院子里，商量着该怎么办。

“哥，这味道太臭了，咱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。”甘沐央捂着鼻子，皱着眉头说。

“我知道，”甘霖雨点了点头，想了一会儿，说，“咱们去甘家吧，找爹，让他收留咱们，总比在这里待着强。”

甘沐央眼睛一亮，他也想回甘家，想回到以前不愁吃穿的日子，可很快又皱起了眉头：“爹以前把咱们赶出来了，他会收留咱们吗？”

“会的，”甘霖雨咬了咬牙，“咱们是他的儿子，他总不能看着咱们饿死在这里，再说，咱们不说韩东的事，他也不会知道。”

两人商量好之后，就收拾了几件破衣服，没有管还在屋里疯疯癫癫的甘秀莲，也没有管地上甘韩东的尸体，偷偷地离开了老家，往城里的甘家走。

到了甘家，他们敲了半天门，守门的伙计才打开门，看到是他们，脸色一下子就变了，赶紧说：“你们怎么来了？老爷说了，不让你们再踏进甘家大门一步，你们快走吧！”

“我们要找爹，你让我们进去！”甘霖雨推着伙计，想往里闯，可伙计身强力壮，一下子就把他推了出去。

“别逼我动手！”伙计皱着眉头，“老爷说了，你们要是再来，就直接把你们赶走，你们赶紧走，不然我就喊人了！”

甘霖雨和甘沐央不肯走，就在甘家大门外蹲着，从早上蹲到晚上，甘志强始终没有出来见他们，甘母倒是出来过一次，看到他们，脸色很难看，让伙计扔给他们两个干馒头，说“拿着馒头赶紧走，以后再也别来了，别给我们甘家丢脸”，然后就转身进去了，再也没出来。

两人拿着馒头，蹲在路边啃着，心里又气又恨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，他们没有地方可去，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城里转悠。

就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，却听到了一个消息：甘梦秋，他们的三妹，谈了一个男朋友。

甘梦秋这些年在甘家，过得还算不错，甘父甘母虽然嫌弃甘秀莲他们，却很喜欢甘梦秋，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养着，还送她去私塾读书。

甘梦秋长得越来越像甘秀莲，温柔又乖巧，还识了不少字，私塾里有个叫刘元廷的书生，比甘梦秋大五岁，文采好，长得也清秀，比甘霖雨和甘沐央好看多了，两人一来二去，就互相有了好感，偷偷确定了关系，只是还没敢告诉甘家的人。

甘霖雨和甘沐央听到这个消息，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主意。

他们可以用刘元廷来威胁甘梦秋，让甘梦秋求秦家收留他们，再给他们点钱。

从那天起，甘霖雨和甘沐央就天天守在刘元廷住的地方门口，刘元廷住的是一间租来的小院子，离私塾不远，每天早上，刘元廷都会去私塾教书，晚上才回来。

第一天，刘元廷晚上回来，刚走到门口，甘霖雨和甘沐央就冲了上去，拦住了他的去路。

“你就是刘元廷？”甘霖雨双手叉腰，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，虽然他年纪不大，但这些年的经历，让他身上多了一股和年龄不符的戾气。

刘元廷愣了一下，看着眼前两个穿着破破烂烂、满脸泥污的孩子，疑惑地说：“我是刘元廷，你们是谁？找我有什么事？”

“我们是甘梦秋的哥哥，”甘沐央上前一步，说，“你跟我妹妹谈恋爱，还敢瞒着我们？我告诉你，要是你不想出事，就赶紧让我妹妹求甘家收留我们，再给我们一笔钱，不然，我们就去私塾告你，说你勾引良家少女，让你没书可教，还会打断你的腿！”

刘元廷是个书生，有书生的风骨，他听甘霖雨和甘沐央这么说，不仅没怕，反而皱起了眉头，说：“我和梦秋是真心相爱的，不是你们说的‘勾引’，至于你们的事，我会跟梦秋商量，要是甘家愿意收留你们，自然好，要是不愿意，你们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威胁人。”

“商量？我们没功夫跟你商量！”甘霖雨上前一步，推了刘元廷一把，“我告诉你，三天之内，要是我们得不到钱，也进不了甘家，你就等着倒霉！”

说完，甘霖雨和甘沐央就转身走了，留下刘元廷站在原地，脸色有些难看。

第二天，刘元廷把这件事告诉了甘梦秋，甘梦秋听了，心里又急又怕，她早就想找机会帮娘和哥哥们，可甘父甘母看得严，她根本没机会，现在哥哥们用刘元廷来威胁自己，她更是左右为难。

之后的几天，甘霖雨和甘沐央天天去堵刘元廷的门，有时候还会在私塾门口等着，刘元廷每次都不肯妥协，甘梦秋则会准时出现，护在刘元廷身边，对着甘霖雨和甘沐央说：“哥，你们别为难他，有什么事冲我来，我会想办法帮你们的。”

甘霖雨和甘沐央虽然敢打死甘韩东，敢在家里横，可真要对外人动手，却没那个胆子，刘元廷在城里认识不少书生和老师，要是真把他惹急了，闹大了，他们说不定会被抓起来，所以只能对着甘梦秋骂几句，却不敢真的对刘元廷怎么样。

折腾了几天，一点好处都没捞到，甘霖雨和甘沐央也没了办法，他们身上的钱早就花光了，肚子饿得咕咕叫，只能在城里找一些剩饭剩菜吃，晚上就睡在破庙里。

后来，他们找到了一座废弃的寺庙，叫般若寺，寺庙里的佛像早就被人砸了，院子里长满了杂草，大殿里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，却至少能遮风挡雨，两人就把这里当成了暂时的落脚点，每天出去捡剩饭，晚上就回般若寺睡觉，日子过得像乞丐一样。

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僵持着，可谁也没想到，没过多久，就出了大事，甘韩东的尸体，被人发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