棋子(7)

柳靖棠雷厉风行，三日内便选定了一位容貌倾城的宫女，认作义女，册封为“明慧公主”，又从国库调拨了大批金银珠宝、绫罗绸缎作为陪嫁。筹备和亲的旨意传遍京城，朝野上下议论纷纷，不少官员上书反对，认为以假公主和亲有失国体，但若被匈奴察觉，恐引发更大战乱。

柳靖棠在朝堂上力排众议，神色凝重地说道：“如今国库空虚，兵力疲惫，与匈奴硬拼，只会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。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，待朝廷休养生息，国力强盛，再图长远。诸位卿家若有更好的计策，不妨直言，否则，便按孤的安排行事。”

官员们虽有不满，却也无更好的办法，只能作罢。睿禾坐在御座上，看着柳靖棠从容不迫地应对百官，心中满是敬佩与信任。他越发觉得，只有柳靖棠，才能在这内忧外患之际，为他稳住局面。

和亲队伍出发那日，柳靖棠亲自送至城外。他拉着“明慧公主”的手，低声叮嘱了几句，眼中满是“关切”。待队伍远去，他转身回到宫中，立刻召见了心腹。“传孤的令，让埋伏在和亲队伍中的人，务必在抵达匈奴境内后，尽快联络当地的部落首领，收集匈奴的军事情报，同时暗中挑拨各部落之间的关系。”

心腹领命退下，柳靖棠坐在御书房内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。他根本不在乎和亲是否能成功，也不在乎匈奴是否会察觉真相。他要的，是借着这个机会，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到匈奴境内，同时借着筹备和亲事宜，进一步掌控朝廷的财政与人事大权。

然而，柳靖棠万万没有想到，他的计划，竟会因为一个意外而出现变数。

和亲队伍行至边境时，遭遇了一股匈奴游骑的突袭。混乱中，“明慧公主”乘坐的马车被打翻，她本人也受了轻伤。护送队伍奋力抵抗，才勉强击退了游骑。可就在这时，“明慧公主”却发现，护送队伍中，有几个人的身手与行事风格，根本不像是朝廷的禁军，反而更像是江湖上的杀手。

更让她起疑的是，其中一人在打斗中不慎掉落了一枚令牌，令牌上刻着的纹路，竟是柳靖棠私人暗卫的标志。“明慧公主”心中一惊，联想到柳靖棠册封她为公主时的种种反常，以及筹备和亲过程中的仓促与敷衍，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萌生——这场和亲，恐怕根本就是一个骗局。

她不敢声张，只能装作毫不知情。抵达匈奴王庭后，匈奴首领见“明慧公主”容貌倾城，又带来了大批金银珠宝，心中大喜，当即决定择日举行婚礼。“明慧公主”表面顺从，暗中却开始留意柳靖棠派来的人的一举一动。

她发现，这些人果然在暗中联络匈奴的各个部落，却并非为了里应外合消灭匈奴首领，而是在挑拨各部落之间的矛盾，同时收集匈奴的军事情报，似乎另有图谋。“明慧公主”心中愈发不安，她知道，一旦柳靖棠的阴谋败露，不仅她自身难保，还会引发大胤与匈奴的全面战争，百姓将再次陷入战乱之中。

思来想去，“明慧公主”决定冒险派人向睿禾传递消息。她利用匈奴王庭举办宴会的机会，暗中买通了一位前往大胤经商的商人，将一封密信交给了他，让他务必尽快送到睿禾手中。

密信很快便传到了京城，落入了睿禾手中。睿禾拆开密信，看着上面的内容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密信中，“明慧公主”详细描述了和亲途中遭遇的突袭、护送队伍中的可疑人员、以及柳靖棠派来的人在匈奴境内的种种异动，最后直言这场和亲是柳靖棠的骗局，他的真实目的是掌控权力，渗透匈奴，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。

睿禾拿着密信的手微微颤抖，眼底满是不敢置信与伤痛。他不愿意相信，那个他视若珍宝、百般信任的皇叔，竟然再一次欺骗了他。他想起柳靖棠在他面前的温柔与体贴，想起他为自己谋划时的从容与坚定，想起他承诺会永远陪伴自己、不离不弃时的深情，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。

他猛地站起身，快步走向柳靖棠的寝殿。此刻，柳靖棠正在处理政务，见睿禾怒气冲冲地走来，心中微微一惊，面上却依旧装作平静：“陛下，何事如此匆忙？”

睿禾将密信狠狠摔在柳靖棠面前的案上，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颤抖：“皇叔，你告诉我，这一切都是真的吗？和亲是骗局，你派去的人根本不是为了消灭匈奴，而是为了你的野心，是不是？”

柳靖棠看着案上的密信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他没想到，“明慧公主”竟然会发现真相，还敢冒险向睿禾传递消息。他强装镇定，想要解释：“陛下，这一定是误会。明慧公主恐怕是受了他人蛊惑，才会说出这样的话。”

“误会？”睿禾冷笑一声，眼底满是失望与愤怒，“密信中说得清清楚楚，还有你暗卫的令牌为证，这怎么可能是误会？皇叔，你一次次地欺骗我，利用我对你的信任，谋取权力，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？”

柳靖棠看着睿禾眼底的伤痛与愤怒，心中一紧。他知道，这一次，他再也无法轻易蒙混过关了。他沉默了片刻，缓缓抬起头，眼底的伪装尽数褪去，只剩下冰冷的野心与决绝：“陛下，事到如今，我也不必再隐瞒了。没错，和亲是骗局，我派去的人，确实是为了渗透匈奴，收集情报。我想要的，从来都不止是帝后的尊荣，而是这大胤江山的实际掌控权。”

“你……”睿禾被他的直白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他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“陛下，你不必如此愤怒。”柳靖棠语气平静，“我所做的一切，并非全是为了我自己。这大胤江山，若是交到你的手中，迟早会毁在那些乱臣贼子手中。只有我，才能稳住朝局，让百姓安居乐业。”

“一派胡言！”睿禾怒喝一声，“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，为了权力，竟然不惜挑起战乱，牺牲百姓的性命！柳靖棠，你太让我失望了！”

柳靖棠看着他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有不甘，有愤怒，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。他知道，他与睿禾之间，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

“陛下，事已至此，多说无益。”柳靖棠站起身，语气冰冷，“如今朝中大权尽在我手中，京畿防务也由我的人掌控。你若是识相，便乖乖做你的傀儡皇帝，安享荣华富贵。否则，别怪我不念旧情。”

睿禾看着他决绝的模样，心中的伤痛渐渐被愤怒与不甘取代。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，指向柳靖棠：“柳靖棠，你敢谋反？”

柳靖棠看着他手中的佩剑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：“谋反？我从未想过谋反，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。陛下，你若执意与我为敌，休怪我不客气。”

御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，两人目光相对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