棋子(8)

御书房的佩剑寒光映着两人紧绷的脸，睿禾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，眼底翻涌着愤怒与心碎，而柳靖棠立于案前，月白锦袍衬得神色愈发冷硬，却在瞥见睿禾泛红的眼眶时，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。

“傀儡皇帝？”睿禾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，“孤掏心掏肺待你，给你帝后尊荣，予你监国大权，你竟只想让孤做个摆设？”

柳靖棠避开他的目光，语气依旧强硬：“陛下仁厚，却不善权谋。这朝堂暗流涌动，若无人铁腕掌控，迟早会重蹈前朝覆辙。我所做的一切，既是为了自己，也是为了守住这大胤江山。”他话锋一转，眼底闪过算计，“何况，陛下如今除了信我，别无选择。京畿禁军、宫中暗卫皆听我调遣，你以为凭一柄佩剑，就能改变什么？”

睿禾浑身一僵，他知道柳靖棠说的是实情。这些日子，他沉溺于两人的温情，几乎将所有权力都交予对方，如今早已是骑虎难下。看着睿禾眼底的绝望，柳靖棠心中微动，语气放缓了几分：“陛下不必如此。只要你依旧信任我，让我继续处理朝政，我可以对外宣称，此次和亲之事是一场误会，明慧公主的密信是匈奴的离间计。至于你我，还能像从前一样。”

他上前一步，轻轻握住睿禾持剑的手腕，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：“陛下忘了？你说过，只要我留在你身边，你什么都答应我。如今，我只想留在你身边，替你守住这江山。你只需安心做你的帝王，享受万民朝拜，而我，会做你最坚固的后盾。”

柳靖棠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，眼底却藏着不容拒绝的压迫。睿禾看着他熟悉的眉眼，心中的愤怒与失望渐渐被无力感取代。他确实离不开柳靖棠，不仅是因为对方掌控了朝政，更因为那份早已深入骨髓的爱意。哪怕被欺骗、被利用，他也狠不下心来与柳靖棠彻底决裂。

“你……你真的还能像从前一样待我？”睿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恳求。

柳靖棠心中冷笑，面上却露出温柔的笑容，抬手抚摸着睿禾的脸颊：“自然。陛下是我心尖上的人，我怎舍得伤害你？之前的种种，不过是形势所迫。往后，我定会事事与你商议，再也不擅自做主。”

睿禾望着他眼底的“真诚”，最终还是放下了佩剑，眼底的绝望被一丝微弱的希冀取代：“好，孤信你最后一次。”

柳靖棠心中松了口气，顺势将他拥入怀中，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，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。“陛下放心，我定不会让你失望。”他在睿禾耳边低语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，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。

他知道，睿禾这颗棋子，他还能继续利用下去。

次日，柳靖棠便在朝堂上宣布，明慧公主的密信是匈奴的离间计，目的是挑起大胤内乱，以便趁机入侵。他还拿出了“证据”——几封伪造的匈奴首领与旧勋余孽的通信，信中详细描述了离间睿禾与柳靖棠的计划。

百官见状，纷纷放下疑虑，转而谴责匈奴的阴险狡诈。睿禾坐在御座上，看着柳靖棠从容不迫地应对百官，心中五味杂陈。他知道，这一切都是柳靖棠的骗局，可他却只能配合着演下去。

柳靖棠借着此次“离间计”事件，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权势。他以“防范匈奴离间、稳固朝局”为名，下令加强京畿防务，提拔了更多亲信，同时对那些曾上书反对和亲的官员进行了暗中打压。朝堂之上，再也无人敢质疑他的决策。

而远在匈奴的明慧公主，得知柳靖棠不仅没有被治罪，反而权势更盛，心中满是绝望。她知道，自己一个小小的宫女，根本无法撼动柳靖棠的地位。无奈之下，她只能选择沉默，暗中却继续留意柳靖棠派来的人的动向，希望能找到扳倒他的证据。

柳靖棠并未忘记匈奴的事情。他暗中下令，让派往匈奴的亲信加快挑拨各部落矛盾的步伐，同时收集匈奴的军事情报。他计划在匈奴内乱爆发后，以“平定匈奴内乱、保护明慧公主”为名，派军出征，一举掌控匈奴的领土与资源。

为了筹集军饷，柳靖棠再次向睿禾进言：“陛下，匈奴各部落矛盾日益激化，内乱一触即发。若我们能趁机出兵，不仅能平定匈奴，还能扩大疆域，震慑周边小国。只是如今国库空虚，需向百姓征收赋税，才能筹集足够的军饷。”

睿禾眉头紧锁，征收赋税会加重百姓负担，极易引发民怨。“皇叔，这样会不会不妥？百姓刚经历南疆战乱，若是再加重赋税，恐会引起民变。”

柳靖棠早有准备，他拿出一份早已拟定好的奏折：“陛下放心，臣弟已想好对策。此次征收赋税，只针对富户与商人，普通百姓只需缴纳少量粮食即可。同时，臣弟还会下令减免灾区的赋税，安抚百姓情绪。待平定匈奴后，再将缴获的财物返还给百姓，想必他们会理解的。”

他看着睿禾，语气带着一丝恳求：“陛下，这是扩大疆域、稳固江山的绝佳机会。一旦成功，陛下将成为千古一帝，名垂青史。臣弟知道此事不易，但为了陛下，为了大胤江山，还请陛下三思。”

睿禾看着柳靖棠眼底的“期盼”，又想起他之前的承诺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：“好，便依皇叔之计。此事全权交由你处理，务必安抚好百姓，切勿引发民怨。”

柳靖棠心中大喜，躬身谢恩：“臣弟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。”

他转身走出御书房，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。向富户与商人征收赋税，不仅能筹集军饷，还能趁机打压那些不服管教的富商巨贾，将他们的财富收归国库，进一步增强自己的实力。而这一切，都将以睿禾的名义进行。若是引发民怨，背负骂名的也是睿禾，与他柳靖棠无关。

红烛摇曳，夜色渐深。柳靖棠坐在御书房内，看着案上的地图，手指在匈奴与大胤的边界上轻轻划过。他的野心，早已不止于大胤江山。他要的，是征服更多的领土，成为天下的霸主。

而睿禾，此刻正坐在寝殿内，望着窗外的月色，心中满是迷茫与不安。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，也不知道柳靖棠的承诺是否还能相信。但他知道，自己已经没有退路，只能跟着柳靖棠的脚步，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未来。

这场始于权力与欲望的纠缠，一次次的欺骗与利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