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丝雀(3)

残灯熄灭时，睿禾的呼吸已变得绵长。他依旧保持着将柳靖棠拥在怀中的姿势，手臂牢牢圈着他的腰，指腹还无意识地摩挲着他后背的肌肤，带着熟睡后的松弛与依赖。

柳靖棠睁着眼，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，看着睿禾近在咫尺的睡颜。平日里锐利的眉眼在夜色中柔和了许多，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，鼻尖蹭着他的发顶，呼吸间的温热气息拂在他的颈窝，带着熟悉的龙涎香。

他动了动手指，指尖触碰到睿禾坚实的臂膀，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。昨夜的温存还残留在肌肤之上，那些温柔的吻、虔诚的抚摸，还有睿禾眼底纯粹的爱意，都曾让他有过片刻的沉沦。可一想到自己被囚禁的处境，想到那些被剥夺的权力与自由，那份沉沦便瞬间被不甘取代。

他不是笼中鸟，更不甘心只做睿禾身边的金丝雀。他要的，从来都是与睿禾并肩而立，甚至凌驾于他之上，掌控自己的命运与这天下的走向。

柳靖棠缓缓抬起手，小心翼翼地掰开睿禾圈在他腰间的手指。睿禾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柳靖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，屏住呼吸一动不动。好在睿禾只是翻了个身，并未醒来，依旧沉睡着。

他松了口气，轻轻挪出睿禾的怀抱，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，生怕惊醒了身边的人。下床时，他不小心碰到了床沿，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，吓得他立刻顿住脚步，转头看向睿禾。见睿禾依旧睡得安稳，他才放下心来，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。

静思苑的门窗都有禁军看守，院墙高耸，墙外还有暗卫巡逻，想要硬闯出去几乎不可能。但柳靖棠早有预谋，在被囚禁的这些日子里，他早已暗中观察过静思苑的布局，发现后院的竹林深处有一处排水口，虽狭窄，却足够一人勉强通过，且那里是禁军巡逻的盲区。

他从床底摸出一个早已备好的小布包，里面装着一把小巧的匕首、几块碎银，还有一张他凭借记忆画下的江南地形图——这些都是他平日里借着散步的名义，偷偷收集并藏起来的。

柳靖棠换上一身深色的劲装，将布包系在腰间，然后轻轻推开房门。庭院里静悄悄的，只有禁军的脚步声在远处传来，规律而沉重。他贴着墙根，借着翠竹的掩护，一步步向后院的竹林摸去。

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，为他提供了天然的掩护。他屏住呼吸，避开巡逻的禁军，顺利抵达了竹林深处的排水口。排水口被杂草和石块掩盖着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
柳靖棠拿出匕首，小心翼翼地拨开杂草，搬开石块。排水口比他预想的还要狭窄，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，且里面又黑又湿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。他没有犹豫，弯腰钻了进去。

狭窄的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，只能依靠双手摸索着前进。墙壁上的泥土又湿又滑，蹭得他满身都是泥污，尖锐的石子划破了他的手掌和膝盖，传来阵阵刺痛。但他毫不在意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——逃出去，逃离睿禾的掌控，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。

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，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。柳靖棠心中一喜，加快了前进的速度。穿过排水口，他终于来到了行宫之外的一片密林之中。

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，带着草木的清香，让他瞬间感到了自由的气息。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，抬头望向夜空，月色皎洁，星光璀璨，一如他此刻心中燃起的希望。

柳靖棠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劲装，擦掉脸上的泥污，辨别了一下方向，朝着与苏州城相反的方向跑去。他知道，睿禾醒来后发现他逃跑，一定会立刻派人追捕。他必须尽快赶到漠北，与匈奴的残余势力汇合，那里有他之前安插的亲信，有他暗中培养的势力，只有在那里，他才能拥有与睿禾抗衡的力量。

他跑了很久，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，才停下脚步，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。清晨的微风吹拂着他的发丝，带着一丝凉意，却让他感到无比的畅快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划破的手掌，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笑容。

睿禾，你以为囚禁就能困住我吗？你以为温柔就能让我屈服吗？这场博弈，还远远没有结束。等我回来之时，便是我夺回一切之日。

而此时的静思苑，睿禾已经醒来。他伸手去抱身边的人，却扑了个空，触碰到的只有一片冰凉的床榻。他心中一惊，猛地坐起身，环顾四周，哪里还有柳靖棠的身影。

“柳靖棠！”睿禾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，他掀开锦被，快步走到窗边，看到窗外竹林深处被拨开的杂草和石块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
“来人！”睿禾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，响彻整个庭院。

禁军和暗卫立刻涌了进来，单膝跪地：“陛下！”

“帝后不见了！立刻封锁全城，派兵追捕！”睿禾的声音冰冷刺骨，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意与恐慌，“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孤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，都必须把他给孤找回来！”

“是！”禁军和暗卫领命，立刻行动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