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孩

夜露渐浓，烛火被风掠得微微晃动，将三人的影子在泥墙上拉得忽长忽短。

柳靖棠伸手，指尖刚触到禾棠软乎乎的脸颊，就被小家伙偏头躲开，嘴里还含着半块糕点嘟囔：“爹爹的手凉！”他动作一顿，还没来得及收回手，就见睿禾递来一只温热的陶碗，碗沿沾着些许米香。

“刚温的甜汤，给棠棠润润喉。”睿禾的声音温和，指尖不经意擦过柳靖棠的手背，带着炭火的暖意。他顺势拿起帕子，俯身替禾棠擦拭嘴角的饭粒，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，“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。”

禾棠咯咯笑着躲他，小手却紧紧攥住睿禾的衣袖，把沾着点心碎屑的手指往他衣襟上蹭。柳靖棠看着这一幕，喉结动了动，鬼使神差地抬手，替睿禾拂去肩上的碎屑。指尖相触的瞬间，两人都顿了顿，烛火恰好跃动，映得彼此眼底都泛起细碎的光。

“今日去镇上，棠棠吵着要纸鸢。”睿禾先收回手，端起自己的茶盏抿了一口，掩饰住耳尖的薄红，“明日得空，一起带他去放吧？”

柳靖棠望着禾棠趴在桌上，用手指蘸着甜汤在桌面上画圈的模样，又看向对面眉眼温润的睿禾，心中那点残存的隔阂忽然就散了。他颔首，声音比平日里柔和了几分：“好。”

夜深后，禾棠趴在睿禾怀里睡熟，小脑袋歪着，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。两人并肩走在廊下，月光洒在青石板上，映出两道并肩的身影。

“以前总觉得，这样的日子离我很远。”柳靖棠忽然开口，声音被夜风吹得轻轻柔柔，“刀光剑影惯了，倒忘了寻常人家的暖，原是这般模样。”

睿禾停下脚步，转身看他，眼底的笑意比月色更柔：“只要你愿意，往后日日都能这般。”他抬手，犹豫了片刻，最终轻轻拍了拍柳靖棠的肩，像是承诺，又像是安抚，“我和棠棠，都在。”

柳靖棠望着他眼底清晰的自己，心头一热，没有说话，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远处传来几声犬吠，近处是禾棠均匀的呼吸声，廊下的月影里，两人的身影挨得极近，温馨得像是要融进这漫漫长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