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题

龙游天下之阖家团聚➷龙归故里二

御书房内，檀香凝滞，君臣相峙的气息冷得似能冻住周遭空气。司马玉龙端坐龙椅，目光如寒刃般落在躬身行礼的司马玉浄身上，那双眼眸里翻涌着未散的愠怒，既有被隐瞒的怨怼，也有对兄长越矩的不满，沉默的审视间，满是帝王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
司马玉浄躬身良久，不见帝王赐平身，亦能清晰感知到那道锐利目光的重量，却始终神色从容，脊背挺得笔直，玄色蟒袍上的蟒纹在殿内烛火下泛着沉暗光泽，既不辩解，也不示弱，仿佛早已预料到这般局面。

“平身吧。”良久，司马玉龙才缓缓开口，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，打破了殿内的死寂。

司马玉浄依言起身，垂眸立于殿中，姿态恭谨却不失沉稳，并未主动提及信函之事，只静候帝王发问，周身自带权臣的持重气场，与龙椅上的司马玉龙遥遥相对，虽为兄弟，此刻却因君臣之别、隐瞒之隙，透着几分无形的对峙。

司马玉龙抬手，指腹摩挲着龙椅扶手的雕花，目光沉沉地看着他，一字一顿道：“母后回宫半月，朕竟一无所知；朕决意寻母，却被你暗中安排，继续滞留民间——王兄，这一切，当真是你所为？”

话语落地，殿内更静，司马玉浄抬眸，目光与司马玉龙相撞，没有回避，亦没有愧疚，只坦然颔首：“是，臣所为。”

这般干脆利落的承认，反倒让司马玉龙心头的怒意更盛几分。他猛地起身，龙袍下摆扫过案边，带得案上砚台微微晃动，墨香轻溢却难掩周身戾气：“你可知，寻母是朕心头执念？这些年朕颠沛流离，复国掌权，所求不过是一家团聚，你竟将这般大事瞒得严严实实，还擅自左右朕的行踪，你眼中，还有朕这个帝王，还有这份兄弟情分吗？”

“臣眼中，既有陛下，亦有兄弟情分，更有大楚江山。”司马玉浄神色未变，声音依旧沉稳，“陛下复国不久，朝堂虽稳，民间却仍有隐忧，陛下微服游历，既能体察民情、安抚民心，亦能揪出潜藏的吏治弊病，稳固江山根基。太后回宫之事，臣之所以隐瞒，一来是怕陛下得知后心急回宫，中断游历，错失体察民间疾苦的良机；二来是太后初归，身子尚需静养，也盼陛下能无牵挂地办完正事，再回宫团聚，并非有意欺瞒，更无半分不尊陛下之意。”

“并非有意欺瞒？”司马玉龙冷笑一声，眸中怒意更甚，“你掌生杀大权，有先斩后奏之权，便敢擅自做主隐瞒太后行踪，左右朕的决策，王兄这摄政王的权柄，倒是用得愈发顺手了！”

他自幼与司马玉浄相依为命，复国后感念兄长功绩，才予其滔天权柄，本是信重兄长赤诚，却未想兄长竟会这般越矩，哪怕初衷是为江山，这般专断也让他难以容忍。帝王的底线与兄弟的情谊在心中交织，最终还是被愠怒压过了过往情分，司马玉龙抬手，从案边取过那柄随身佩戴的折扇，扇骨是上好的紫檀木，边缘镶着细碎玉纹，平日里他只用作雅物，此刻却握在手中，指节微微泛白。

“陛下息怒，臣所作所为，皆为大楚，绝无半分私心。”司马玉浄依旧从容辩解，语气中多了几分恳切，却未退让半分。

“无半分私心？”司马玉龙眸色一沉，不再多言，猛地抬手，折扇带着凌厉的劲风朝司马玉浄挥去，“今日朕便要看看，你这摄政王的本事，究竟是用在江山百姓身上，还是用在欺瞒朕身上！”

他自幼习武，复国途中历经凶险，身手早已愈发凌厉，折扇挥出的瞬间，带起一阵风，扫过案上奏折，纸页翻飞。司马玉浄早有防备，见折扇袭来，身形迅速侧身避开，玄色身影灵动如箭，同时抬手格挡，掌心稳稳抵住扇骨，两人力道相撞，发出轻微的脆响，扇骨震颤间，司马玉龙只觉掌心一阵发麻，心中愈发讶异——兄长这些年专注朝堂谋略，竟未荒废武艺，身手较之从前，反倒愈发沉稳利落。

“陛下，何必动怒？”司马玉浄掌抵扇骨，声音依旧平稳，却也带了几分力道，“有话不妨好好说，动武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
“好好说？你欺瞒朕时，怎没想过好好说？”司马玉龙冷哼，手腕用力，折扇猛地一旋，挣脱司马玉浄的掌心，顺势朝他肩头扫去，招式凌厉，却留了几分分寸，未下死手。

司马玉浄见状，不再避让，身形一晃，抬手迎上，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。御书房内空间虽阔，却也架不住二人身手矫健，桌椅板凳被撞得微微晃动，案上的笔墨纸砚散落一地，墨汁泼洒在明黄色的龙袍下摆与玄色蟒袍上，晕开点点墨痕，却丝毫未影响二人的动作。

司马玉龙的招式灵动凌厉，带着帝王的果决，折扇在他手中时而如剑，时而如盾，招招直指要害，却始终留着兄弟间的余地；司马玉浄的招式则沉稳厚重，攻守兼备，举手投足间透着常年执掌权柄的沉稳，虽未主动进攻，却总能精准避开司马玉龙的攻势，偶尔反击，也只是点到即止，未曾伤了帝王分毫。两人你来我往，拳脚相加间，夹杂着折扇挥动的劲风，殿内原本静谧的氛围被彻底打破，只剩下衣物摩擦的声响与拳脚相撞的轻响，兄弟二人心中各有执念，却都未在招式中显露半分杀意，唯有藏在眼底的复杂情绪，随着动作起伏愈发浓烈。

御书房外，御花园内春色正好，满树繁花灼灼盛开，粉的、白的花瓣簇拥在枝头，微风拂过，花瓣纷纷扬扬飘落，如同降下一场轻柔的花雪，落在青石板路上，铺起一层薄薄的花毯，景致清雅动人。可这般美景，却无人有心思欣赏，守在御书房外的内侍、侍卫们，早已被殿内传来的动静惊得心神不宁。

他们听得殿内桌椅碰撞的声响，隐约知晓帝王与摄政王起了争执，甚至动了手，却无一人敢贸然闯入。一边是执掌江山的帝王，一边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，二人皆是皇室血脉，更是复国功臣，且摄政王手握生杀大权，帝王此刻又在气头上，他们贸然上前劝阻，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，轻则受罚，重则丢了性命，只能守在殿外，面色凝重地听着里面的动静，急得团团转，却束手无策。

“这可如何是好？陛下与摄政王动起手了，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吧？”一名年长的内侍压低声音，满脸焦灼地看向身旁的侍卫统领，语气中满是担忧。

侍卫统领眉头紧锁，目光紧盯着御书房的殿门，沉声道：“帝王与摄政王兄弟相争，咱们这些下人怎敢插手？可若是真伤了哪一位，咱们也难辞其咎。”

“要不……咱们去请太后娘娘？”另一名内侍提议道，话刚说完便被驳回。

“太后娘娘刚回宫不久，身子还需静养，岂能让她知晓这般事，徒增烦忧？”年长内侍摇头，神色愈发急切，“再说了，陛下此刻正在气头上，便是太后娘娘来了，未必能劝得住。”

众人商议许久，始终想不出合适的法子，殿内的打斗声愈发清晰，甚至能听到折扇断裂的脆响，这下众人更是慌了神。就在这时，一名侍卫忽然眼前一亮，急声道：“有了！太上皇尚在宫中静养，太上皇乃是二人之父，威望极高，唯有太上皇出面，才能劝得住陛下与摄政王！”

这话一出，众人纷纷附和，都觉得这是唯一的法子。年长内侍当即点头，快步朝着太上皇司马浩天的静养殿跑去，脚步急促，生怕晚一步，御书房内便会出什么意外。

司马浩天复国后便不再插手朝堂之事，常年在宫中静养，平日里只爱养花种草，心境愈发平和。听闻内侍禀报，说帝王与摄政王在御书房动起手来，他先是一愣，随即眉头紧锁，眼中闪过几分无奈与担忧，当即起身，身着素色常服，在内侍的搀扶下，快步朝着御书房走去。

御花园内，花雪依旧纷飞，落在司马浩天的肩头，却无人在意。他脚步匆匆，心中满是焦灼——玉龙性子执拗，重情重义，玉浄沉稳果决，却太过专断，兄弟二人一个是帝王，一个是权臣，本就容易因立场起隙，如今又因太后之事起了争执，还动了手，若是处理不当，不仅会伤了兄弟情分，甚至可能动摇大楚的根基。

御书房的殿门近在眼前，里面传来的打斗声愈发清晰，司马浩天深吸一口气，抬手示意内侍推门，沉声道：“开门。”

殿门被缓缓推开，里面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——桌椅歪斜，笔墨狼藉，明黄与玄色的身影缠斗在一起，司马玉龙眸中带着怒意，招式凌厉，司马玉浄神色沉稳，从容应对，两人身上都沾了墨痕，衣衫也有些凌乱，全然没了往日帝王与摄政王的威严，反倒像两个置气的孩童，却又带着成年人的力道与决绝。

司马浩天看着眼前的景象，眉头皱得更紧，沉声喝道：“住手！”

这一声喝止，带着父亲的威严与长辈的厚重，瞬间传遍御书房。正在缠斗的二人身形一僵，同时停下动作，转头朝着殿门口看来，见是司马浩天，眼中都闪过几分错愕，随即收敛了周身的戾气，齐齐朝着司马浩天躬身行礼，声音中多了几分恭敬，却依旧带着未散的气意。

“孩儿参见父皇。”

“儿臣参见父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