莲花楼里比沈砚想象的要小，却收拾得干净。一张掉了漆的木桌摆在中央，旁边堆着半篓刚采的草药，墙角立着个旧柜子，锁得严实——沈砚瞅着那柜子的尺寸，心里默默猜测：少师剑该不会就藏这儿吧？
李莲花给了他一块干净的粗布，让他擦擦身上的泥。沈砚一边擦，一边偷瞄对方。李莲花正坐在桌边，慢条斯理地用个小秤称药材，动作行云流水，不像个游医，倒像个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。
“那个……楼主，”沈砚忍不住开口，“咱们这楼，就你一个人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李莲花头也不抬，“难道还养着个像你这样穿奇装异服的帮工？”
沈砚被噎了一下，讪讪道：“我这不是帮工吗？刚你答应的。”
“哦，”李莲花秤完最后一味药，把秤砣往桌上一放，“那从现在起，你的活计是劈柴、挑水、洗碗。先说好，管饭，但没工钱。”
“没问题没问题！”沈砚连忙应下，别说没工钱，管饭他就谢天谢地了。在这个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地方，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。
他正琢磨着去哪儿找柴，楼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接着有人“砰砰”砸门：“李莲花！李莲花在不在？”
声音又急又响，带着股慌乱的劲儿。李莲花放下手里的药杵，对沈砚使了个眼色，意思是“去开门”。
沈砚刚拉开门，就见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汉子冲了进来，脸上满是汗，嘴唇都在哆嗦：“李楼主！救命啊！我们客栈……我们客栈出事了！”
“别急，”李莲花拿起蒲扇，慢悠悠地扇着，“喝口水，慢慢说。什么事，值得你跑这么急？”
汉子咽了口唾沫，急声道：“是钱掌柜！钱掌柜他……他的钱匣子不见了！那里面是我们客栈这个月的账银，足足五十两银子啊！钱掌柜快气晕过去了，听说您在这附近，特地让我来请您去看看！”
沈砚在旁边听着，心里一动。
客栈失窃？五十两银子？
这剧情……怎么有点耳熟？
他赶紧在脑子里搜刮《莲花楼》的章节，忽然想起来了——书里确实有这么一段，李莲花途经一个小镇，镇上客栈的钱掌柜丢了银子，怀疑是住店的客人偷的，闹得鸡飞狗跳，最后还是李莲花用几句话点破了真相。
具体是怎么回事来着？好像是……和窗户有关？
沈砚正回忆着，李莲花已经站起身：“丢了银子？那得去看看。不过丑话说在前头，我这本事一般，若是找不回来，可别怨我。”
“您放心！只要您肯去，就是帮大忙了！”汉子连忙点头。
李莲花回头看了沈砚一眼：“愣着干什么？帮工，跟上。”
沈砚赶紧跟上，心里又激动又紧张。这可是他穿书后遇到的第一个“剧情事件”！要不要提醒李莲花？可他要是说了，会不会被当成妖怪？
两人跟着汉子往镇上走。这小镇依河而建，青石板路湿漉漉的，两旁是白墙黑瓦的屋子，路上行人穿着粗布衣裳，见了沈砚都忍不住多看两眼，那眼神跟看猴似的。沈砚缩了缩脖子，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。
“别低着头，”李莲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，“你越躲，他们越好奇。”
沈砚抬头，正好对上李莲花似笑非笑的眼神，赶紧道：“我这衣服……太扎眼了。”
“确实扎眼，”李莲花打量着他的T恤，“上面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？‘打工人永不认输’？打工人？是种新的行当？”
“呃……算是吧。”沈砚含糊道，总不能跟他解释“996”和“KPI”吧。
说话间，几人到了客栈。刚进门，就听见一阵争吵声。
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正指着几个住店的客人骂骂咧咧，正是钱掌柜。他见李莲花来了，赶紧迎上来：“李楼主！您可算来了！您快帮我看看，这银子到底是谁偷的！”
李莲花环视了一圈。客栈大堂不大，钱掌柜的柜台在最里面，柜台后面是个小房间，据说是他平时休息和放账目的地方，钱匣子就放在那房间的桌子上。
“钱掌柜，你最后见着银子是什么时候？”李莲花问道。
“就是今早！我还查过账，银子明明就在匣子里！”钱掌柜急道，“刚才我想去取点钱买东西，一进门就发现匣子开着，里面的银子全没了！门窗都好好的，也没被撬过的痕迹，不是住店的偷的，还能是谁？”
他说着，眼睛瞪向那几个客人，客人也不甘示弱地回瞪，说自己根本没进过那房间。
李莲花走到柜台后的小房间门口，探头看了看。房间很小，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，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，关得严严实实，窗闩也好好的。
“窗户一直是关着的？”李莲花问。
“是啊！我早上查房时还关着呢！”钱掌柜道。
李莲花没说话，走到窗边，伸手推了推窗户。窗户纹丝不动。他又摸了摸窗闩，忽然转头问沈砚：“帮工，你觉得这银子是怎么没的？”
沈砚愣了一下，没想到李莲花会问他。他定了定神，回忆着书里的细节，又结合自己平时看刑侦剧的经验，开口道：“我觉得……不一定是客人偷的。”
“哦？”李莲花挑了挑眉，“说说看。”
周围的人也都看向沈砚，眼神里带着怀疑——这穿得怪模怪样的小子，能说出什么道道来？
沈砚清了清嗓子，指着窗户道：“钱掌柜说门窗都没被撬过，但这窗户看着严实，其实有问题。你看这窗闩，虽然扣着，但边缘有一道很淡的划痕，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勾着转了半圈，看起来扣上了，其实没锁紧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道：“而且这窗户外面是后院，院墙不高，要是有人从外面拨开窗闩，翻进来偷了银子，再把窗闩复位，假装没动过，也不是不可能。住店的客人都在大堂或楼上，要进这小房间，难免被人看见，反而麻烦。”
这番话一说，众人都愣住了。
钱掌柜凑到窗边一看，果然在窗闩边缘看到一道浅痕，顿时傻眼了：“这……这是真的？”
李莲花看着沈砚，眼神里多了点玩味：“你怎么知道这些？难道你以前做过……”
“不是不是！”沈砚赶紧摆手，“我就是……看书看的！我们那儿的书里，有很多这种破案的故事。”
“看书看的？”李莲花笑了，“沈先生倒是个纸上谈兵的好手。”
他虽然笑着，却转身对那汉子道：“去后院看看，有没有新鲜的脚印，尤其是窗户底下。再问问街坊，今早有没有陌生人在客栈后墙附近晃悠。”
汉子连忙跑去。没过多久，就回来禀报，说后院窗台下果然有几个模糊的脚印，而且隔壁包子铺的老板说，今早看见一个穿灰衣的汉子在客栈后墙根转悠，形迹可疑。
事情到这儿，基本就清楚了——是外贼从窗户潜入偷了银子。钱掌柜顿时不好意思地对那几个客人道了歉，又拉着李莲花千恩万谢，说要请他喝酒。
李莲花婉拒了，只让钱掌柜多给了两斤米，算是“酬劳”。
回去的路上，李莲花拎着那袋米，忽然对沈砚道：“你刚才说的，不全是书上看来的吧？”
沈砚心里一紧，含糊道：“就是……看书多了，瞎猜的。”
李莲花没再追问，只是摇着蒲扇，慢悠悠地说：“这江湖啊，可比书里写的复杂。纸上谈兵，有时候能撞上好运，有时候，会送命的。”
沈砚看着他的背影，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。
他以为自己知道剧情，就能当个“先知”，可刚才李莲花那句话，像一盆冷水浇下来——这是一个真实的江湖，不是他可以随意指点的故事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又抬头望了望前面李莲花的背影，忽然觉得，自己这个“帮工”，怕是没那么好当。
而莲花楼里，似乎还藏着更多他不知道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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