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六傍晚，炸鸡店迎来了客流高峰。油锅滋滋作响，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店铺里。张真源穿着有些油腻的围裙，戴着口罩和帽子，动作麻利地接单、打包、收银，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。

“欢迎光临！”听到风铃响，他头也没抬，习惯性地说道。

“哇，这么忙啊！”一个熟悉又清亮的声音响起。

张真源动作一顿，抬起头，隔着柜台玻璃，看到了宋亚轩带着笑意的脸。他穿着宽松的潮牌卫衣，看起来清爽又自在，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。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张真源有些意外，这条街并不顺路回家。

“呃……路过！”宋亚轩眼神飘忽了一下，随即理直气壮地指着招牌，“听说这家炸鸡特别好吃，我来尝尝！给我来个单人套餐！”

张真源没再多问，低下头开始配餐。他熟练地夹起金黄的炸鸡，在给宋亚轩的那份里，下意识地用夹子拨弄了几下，挑出了一块明显更大、裹粉更均匀的腿肉，仔细包好，又多加了一小勺玉米粒，这才放进纸袋。

“你的套餐，可乐在这里。”他把东西递过去。

宋亚轩接过，掏出钱，眼睛弯弯的：“谢啦，张哥！”他就在店里靠窗的小桌子旁坐下，一边啃着炸鸡，一边看着张真源在柜台后忙碌的身影。

从那以后，宋亚轩成了炸鸡店的常客。理由五花八门：“打球饿了”、“路过馋了”、“就是觉得好吃”。他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巧，常常是客流高峰刚过，张真源能稍微喘口气的时候。

店里不忙的间隙，宋亚轩就会抱着作业本凑到柜台边。

“张哥，这道物理题怎么做？完全看不懂。”他叼着可乐吸管，愁眉苦脸地把本子推过来。

张真源擦擦手，接过本子，看了一会儿，便拿起笔，在草稿纸上清晰地写下解题步骤，声音平静地讲解起来。他的思路清晰，语言简洁，比老师讲的更容易让人明白。

宋亚轩一开始还有点心不在焉，目光总忍不住瞟向张真源低垂的、专注的睫毛，但渐渐地，也被他带入到题目中。橘色的灯光下，油锅的背景音仿佛成了白噪音，一个讲得认真，一个听得专注。

于是，炸鸡店油腻的空气里，偶尔也会飘起公式和定理的味道。

次数多了，连店长都打趣：“小张，这是你同学啊？又来给你送生意还陪你加班学习？”

张真源不好意思地笑笑，宋亚轩却大声回答：“老板，你们家炸鸡好吃，而且有学霸镇店，风水好！”

不知不觉间，下一次的月考成绩出来，宋亚轩举着成绩单兴奋地冲进炸鸡店：“张真源！你看！我物理及格了！还超了十分！老班今天在班上表扬我了！”

他那高兴的样子，比拿了冠军还激动。张真源看着他那灿烂的笑容，心里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……一丝微甜的喜悦。他默默转身，又从保温柜里夹起一块刚出锅的、最大的炸鸡，放进纸袋，推给宋亚轩：“奖励。”

宋亚轩先是一愣，随即笑得更开心了，像只被投喂满足的大型犬。他接过炸鸡，咬了一大口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嗯！还是张哥你给我的这块最大最香！”

张真源低下头，借着整理货架掩饰微微发烫的脸颊。他从未说过，每次宋亚轩来，他都会在权限范围内，给他挑最大最好的那一块。

时间悄然滑入初冬。寒流过境，街上行人稀疏。

炸鸡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，玻璃上凝结了一层白色的水雾。宋亚轩照例推开挂着风铃的店门，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。他搓着手，鼻尖冻得发红，熟门熟路地坐到老位置。

“老板，老规矩，一份炸鸡，再加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眼睛瞟向墙上新贴的【冬日限定：炸鸡啤酒套餐】海报，故意拉长声音，“——来杯啤酒！”

张真源在柜台后写作业的笔尖停了一下，抬头看了他一眼，没说话，又低下头继续写。

过了一会儿，套餐端上来。金黄的炸鸡旁边，放着的却不是啤酒，而是一杯插着吸管、冒着细密气泡的可乐。

宋亚轩眨眨眼，用指关节敲了敲柜台：“哎，张哥，我点的可是啤酒。”

张真源头也没抬，笔尖在草稿纸上流畅地移动，声音平静无波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：

“未成年喝啤酒，会变笨。”

宋亚轩愣了一下，看着张真源低垂的、专注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，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，有点痒，又有点暖。他撇撇嘴，嘴上抱怨着“真没劲”，手却老老实实拿过可乐，咬住吸管，冰凉的甜意混着气泡滑入喉咙，驱散了寒意，也悄悄甜到了心底。

他知道，这是张真源式的、笨拙的关心。

打烊的时间到了。张真源解下围裙，收拾好书包，和宋亚轩一前一后走出店门。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。

“哇！下雪了！”宋亚轩惊喜地喊道。

果然，细密的雪籽不知何时已变成了茸茸的雪花，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中静静飘落，是今年的初雪。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白。

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街道上，脚步声在雪地里发出轻微的“咯吱”声。雪花落在头发上、肩膀上，清凉片刻便融化。

走了一小段，宋亚轩忽然停下脚步，转过头看着张真源。路灯的光线在他睫毛的雪花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，他脸上的笑容淡去，眼神里带着一种罕见的、近乎迷茫的认真，轻声问：

“张真源，你说……我们还能一起看几次初雪？”

他的声音很轻，混在雪落的声音里，几乎听不真切，却又清晰地撞进了张真源的心里。

张真源脚步一顿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。他抬起头，望向漫天飞舞的雪花，它们无声无息，却仿佛带着巨大的、关于时间和未来的重量。他抿紧了唇，没有回答。

这个问题，太沉重了。沉重到十七岁的他，无法给出任何答案。

宋亚轩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，只是笑了笑，重新迈开步子，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轻快：“走吧，太冷了！明天还要上学呢！”

但那个关于初雪的问题，就像一片雪花，悄然落在了张真源的心湖上，虽然瞬间融化，却留下了一圈冰冷的、久久不散的涟漪。

【小剧场】

放学路上。

宋亚轩的好兄弟贺峻霖一脸苦大仇深地搂住他的脖子：“轩哥，商量个事儿行不？咱明天能换家店吗？炸鸡再好吃也顶不住一周吃五天啊！我感觉我打嗝都是炸鸡味，都快吃吐了！”

宋亚轩一把拍开他的手，眼神有点不自然地飘向远处，嘴上却强硬：“请你吃还挑三拣四！不吃我自己去！”

贺峻霖哀嚎：“不是，哥，你到底看上这家店啥了？味道……虽然不错，但也不至于让你这么魂牵梦绕吧？”

宋亚轩耳根微红，梗着脖子：“要你管！我……我爱学习，行了吧！那地方风水好，适合写作业！” 说完，不再理会好友的吐槽，加快脚步朝家的方向走去，只是嘴角，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压不下去的弧度。

第五章